第3章 丶武林大会

寅时末刻的华山龙脊峡腾起白雾,苍龙岭上已聚满各派掌门。

陆长渊端坐青石台,昨日激战留下的剑痕中凝结着夜露,在朝阳下泛起琥珀色微光。

释空大师双手合掌“阿弥陀佛,今日武林大会旨在选出武林盟主,不知哪位先来挑战陆施主。”

苗梦娆慵懒的半躺在百足藤轿上,虽是男儿身,但却生的十分娇柔,玉魄雕成的小腿从裙下露出搭在一旁,赤裸玉足肌白如雪,纤趾艳色诱人,柔若无骨,踝如霜玉雕就,足弓微曲似弦月。

手上盘了一条竹叶青的小蛇,漫不经心的道“昨日见识到了陆盟主的厉害,本座就不掺和了。”

“对对对,老叫花子也不争这盟主位。”黄三钱端着碗稀饭直接往嘴里倒,汤水顺着嘴角流进脏破领口里。

盗帅楚凌风坐在枝头,一展折扇,扇面画着浅墨山水“曌盟此番来只是捧个人场,况且陆盟主的功力,大家已经有目共睹,楚某断然不是对手,诸位尽兴便好。”

离恨宫宫主君墨雪坐在纱轿之中,连轿帘都未曾掀开,清白薄纱掩玉容,眉目凝冰而不自知。

“离恨宫对此位并无兴趣。”声若寒涧冰泉漱石泠泠,声音并不大,却清越穿云破月。吐字如霜钟叩击寒潭,余响沉冽。

两名唐门弟子搬来了一把躺椅,唐清瑜躺在上面悠哉悠哉的轻摇“昨日晚辈见识到了陆盟主的厉害,自知不敌,就不上台献丑了,就在此看看,这一届的武林大会,有没有人能让陆盟主让位的。”

宇文君衡压低了声音“大哥,实在若是没人敢上,我倒想会会这个陆长渊。”

宇文君成看了二弟一眼“莫要乱来,若暴露了身份,不仅会招惹麻烦,兴许还会有性命之忧,切记,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正当此时,聚义会三百儿郎的铜哨声撕破黎明。总瓢把子雷雄飞倒提金柄碎风槊踏雾而来,“那某家先来!”

雷雄飞金槊顿地,震得松针簌簌而落。这位绿林总瓢把子赤膊露出满背雄狮刺青,金柄碎风槊横扫时带起罡风竟将三丈外旗杆拦腰折断。

“陆掌门,请!”雷雄飞声若洪钟,震得观战席茶碗嗡嗡作响。他起手便是“破阵式“,槊影化作九条金蟒直扑乾位。

宇文君衡看得真切——这招与陇西军“铁马冰河“枪法同源,但更添七分凶戾。

陆长渊双袖鼓荡如云,十二道气剑结成天罡剑阵。碎风槊刺入剑阵时,金铁交鸣声竟持续三息不止。

雷雄飞忽然变招,槊杆横扫激起碎石如箭——这招“大漠孤烟”暗藏回旋劲,正是专破内家高手的杀招。

黄三钱见状倒吸一口凉气“嘶…这雷狮子,可真是下了苦功来对付陆长渊啊。”

论剑台突然陷下半寸。陆长渊足尖点过震位青石,气剑竟借槊风之势倒卷。雷雄飞须发皆张,掌中长槊的槊影已化作九道金虹直取对手周身大穴。

极武宗步震涛猛然起身,铁掌将石椅扶手捏成齑粉——“好个雷狮子,槊法竟然精进至如此地步!”

气剑织成的罗网被金虹割裂,陆长渊露出凝重神色。他并指划过胸前,五岳纹饰突然迸射豪光,碎裂的气剑竟在瞬间重组为泰山剑形。轰然巨响中,金虹尽数没入石台,激起一阵烟尘。

雷雄飞踏步而来,槊尖精光流溢,这一槊蕴藏之力致使周边空间都变得扭曲。

陆长渊剑气附在指上,槊尖顶在陆长渊指前二寸再难更进一步,两股力量相撞激起层层气浪,剑指忽化柔劲,金柄碎风槊如泥牛入海被引向一旁,雷雄飞收势不及,金槊深深楔入岩台。

陆长渊抬指御剑指向雷雄飞眉心“雷当家的,承让了。”

雷雄飞哈哈大笑“技不如人,老子服了!”

辰时的日头刚爬过苍龙岭,漕帮七十二艘乌篷船已泊在仙峪口。顾江帆掌中的五股伏波叉搅动山间雾气。

这位漕帮帮主足踏禹步,叉尖点地竟引动地下暗河轰鸣。宇文君成忽觉脚下微震,急拉宇文君衡后撤三步,方才所立之处已涌出汩汩清泉。

顾江帆的五股伏波叉插在论剑台坎位,叉头月牙刃竟慢慢渗出水珠。“陆掌门可知,华山龙脉通着黄河底?”他掌心抚过叉杆夔纹,地下水脉突然轰鸣如龙吟。

“陆掌门,得罪了!”顾江帆叉影翻飞,岩台顷刻化作汪洋。陆长渊踏浪而行,剑指所过之处水幕凝成冰剑。忽见顾江帆潜入水底,伏波叉自下而上掀起巨浪,浪头竟凝成玄鲸模样。

伏波叉掀起丈高水浪时,宇文君成瞥见张玄真撒出的铜钱卦象。老道面前七枚开元通宝竖立旋转,正是“地水师“卦临战之兆。顾江帆的叉法融了水战十绝,叉影过处竟在石台刻出河道纹路。

“来得好!”陆长渊长啸声穿云裂石,气剑首次凝作重剑形态。两股真气相撞迸发的水雾中,众人忽见奇景。

——顾江帆踏着八卦方位舞叉,每一步都踩出喷泉,转眼竟将论剑台化作泽国。宇文君衡枪尖挑起水花,惊觉这水寒冷刺骨,正是华山暗河独有的阴寒之水。

陆长渊的青衫下摆已结薄冰。他忽然并指刺向巽位,气剑炸开的水幕里飞出七道冰刃。顾江帆伏波叉插入地缝,引动的水柱化作蛟龙卷住冰刃。当第八条水龙腾空时,漕帮汉子齐声呼喝,声浪竟压过瀑布轰鸣。

“着!”顾江帆突然倒转伏波叉,五股叉尖引着水龙俯冲而下。这招“蛟龙入海“暗合大禹导河入海之势。

陆长渊的气剑竟被水力层层消解。眼看就要落败,陆长渊忽然脚踏华山山势走向,指尖在乾、坤、震三位连点九次。

山体深处传来闷雷般的响动,论剑台突然裂开三寸地缝。喷涌的暗河水被地气蒸成白雾。

顾江帆的伏波叉顿时失了依凭。陆长渊抓住这电光火石的空隙,气剑穿透水雾点在对方咽喉。

“江河之上,顾帮主当为魁首。“陆长渊捻着湿润的袖口。“承让。”

顾江帆望着仍在喷涌的地缝,突然大笑:“能引华山龙脉破我水势,这武林盟主的位子,该当你坐!”伏波叉重重顿地,七十二艘乌篷船同时响起螺号。

未时的日头毒辣,步震涛脱去上衣露出古铜色身躯时,观战席响起一片吸气声。

极武宗掌门周身筋肉如铜浇铁铸,十三处旧伤疤恰合十三太保横练金钟罩。

这位极武宗师每步踏出都在青石留下寸许足印,拳风过处松涛为之凝滞。陆长渊站立台上稳如泰山,布衣鼓动如帆。

“看来步宗主的极武拳法已至九重?”

“陆掌门慧眼。”步震涛吐气开声。他双拳对撞竟发出钟鸣,“某来讨教剑圣高招!”

拳影化作百座山岳压顶。宇文君成忽觉袖中铜钱自发跳动,竟是受拳风牵引。场边武当张真人拂尘急旋,替身后弟子化去余劲。

陆长渊剑指画圆,将拳劲尽数导入脚下岩台。青石寸寸龟裂却不见崩塌,裂缝中竟生出丝丝白气。

步震涛奋力一拳轰出时,三十丈外的松针簌簌而落。这一式“极武开山拳”毫无花巧,纯粹的速度与力量撕破气剑圆网。陆长渊飘身后退,身后木桩被拳风接连洞穿,木屑在空中燃起青烟。

“再接某一拳!”步震涛突然跃起三丈,下坠之势竟比华山瀑布更猛。这招“共工触山“将全身重量聚于拳锋,陆长渊的气剑凝成几近实体,两股力量相撞使得陆长渊的气剑首次被正面击碎。

宇文君成看见陆长渊足下青石出现蛛网裂痕——这位剑道宗师竟被逼到硬接拳劲!

步震涛的拳速越来越快,周身蒸腾的白气灼烫空气,已把方圆五丈内的温度升高。

张玄真突然拂尘乱颤:“肉身成圣!不外如是。”

雷雄飞重重的一拍巴掌。“这步宗主真是把横练功夫练到骨髓了!”话音未落,步震涛第七十二拳已轰开气剑屏障,拳锋距陆长渊胸口仅剩半尺。

陆长渊忽然旋身如鹤舞,指尖划过步震涛手太阴肺经。极武宗主闷哼一声,拳势顿时迟滞半分。这细微破绽被气剑捕捉,九道剑影瞬间锁住他周身要穴。

“痛快!”步震涛震开气剑束缚,向后跃去跳出战圈,与陆长渊拉开距离“陆长渊不愧为剑圣,我,认输!”步震涛抱拳说道。

日影西斜,山风拂过陆长渊的长袍,当张玄真宣布明日再战时,宇文君衡看得手痒难耐,扯去外袍跃上岩台。霸王破阵枪虽未在手,寻常铁枪亦被他抖出龙吟之势。陆长渊凝视枪尖寒芒。

“此子不凡。”

“李衡!”宇文君成低喝不及,胞弟已持枪跃入论剑台。

陆长渊打量了宇文君衡一番,忽然抬手止住要呵斥的衡山堂主:“无妨,此枪有王道之气,可战。”

残阳将长枪的影子拉得老长,宇文君衡只摆了一道起手式,所出枪风便激得陆长渊鬓发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