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例森严的法院大厅里,法官正凝神思考着该如何敲定此次诉讼。
大厅上方的吊灯枝盏繁复交错,白炽灯的光线刺眼得让人难以直视。北无生揉了揉太阳穴,嘴角依旧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他被自己双亲上诉。
赡养权握在他们手中,作为原告,他们的言辞咄咄逼人,仿佛要将他的每一寸尊严都撕碎。
法官按法律流程询问双方,轮到北无生时,问题突然变得锋利而直接。然而,他的每一句答复都平静如水,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微微勾着嘴角,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
这让法官难以判断。
旁人看见他在笑,脸上浮现出陌生人特有的讥讽神情,低声议论着,仿佛在评判一场与他们无关的戏码。
北无生没有理会那些冷嘲热讽。可即便如此,事情也不会因此变得与他无关。
底下看台上坐满了各大报社的记者、媒体人员,以及一些专攻法律的教授。新闻记者架着摄像机,记录着事件的全程走势,事实被实时传播到每一个角落。
议论声、指指点点的目光,像无形的刀刃,割在他的身上。他们做着看客该做的一切,也肩负着传播他人私事的职责。
一通脉这地方统共就这么大,经由媒体登上通报的消息会在当天迅速散播,人尽皆知。
北无生知道,如果此刻他不笑,众人就会认为他应该痛苦、应该崩溃。到那时,他的任何一丝笑容,或是对痛苦的释怀,都会被视为一种错误。
额前的碎发太久没修剪,肆意地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他看不清对面人的表情,只能听见他们歇斯底里的指控:
“我怀胎十月生你,每天呕到吐黄胆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是吗?!”
“白眼儿狼,没有我们哪儿来的你!”
“当初真该生下来就一把掐死你。”
“······”
人总爱说些伤人伤己的话,撕掉自己包裹在外的人皮,也要用滚烫的血灼伤你。
北无生的嘴角终于僵住了,笑意渐渐消散。
头痛欲裂,眼前的场景开始模糊,像老旧的电影胶片,一帧一帧地卡顿,最终彻底死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无法阻挡。
七岁那年,他在孤儿院里被其他孩子欺负。体弱的他总是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有一次,他被打得奄奄一息,差一点就被推进了太平间。无数次的自愈,无数次的自我怀疑,他像一颗杂草,顽强地生长,却始终无法摆脱命运的捉弄。
长大后,他终于迎来了短暂的平静,却在一场无端的诬陷中失去了所有。他被指控偷窃、杀人,最终被学院开除。在权势的胁迫下,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他再次被推到了世界的对立面,背负着所有人的责骂与嘲讽。
世事无常,人情冷清。
不幸的念头如潮水般涌来,避无可避。
他无处可躲,只能任由痛苦侵蚀,直至彻底失去思考能力,没入无边无际的黑暗。
第二天醒来,北无生环顾四周,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是一场梦。
在这个世上,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