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里这群少男少女年纪相仿,样貌也都不俗。两位侍女与大小姐总是结伴而行,叽叽喳喳的,一片欢声笑语。唯一的区别就是大小姐的衣着最为华贵,两个女孩绿叶衬红花,略微逊色一点。
论美貌,三个人相差无几。要不是发色有些区别,希林要彻底分不清了。
性格的话,大小姐乖张任性,脾气尤其大;叫做艾琳的高个子女孩比较有担待,勤快,性格也随和;叫莉莉的女孩则内向腼腆的女孩,什么话都不说就是呆呆地坐着,低头绣花。
若要论感觉,真可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
少主一心一意宠爱着表妹,二人情投意合;艾琳有点喜欢卢克尔,凡事总是替他着想,卢克尔却不太领情,他年少贪玩,心思都在玩伴上,不大乐意和女孩子扯上关系;格拉曼呢,一心念着默不做声的莉莉,笑嘻嘻找话茬。胆小的莉莉假装没看见他,就是低着头喝茶。
大小姐提议要下棋,侍女拿来一个精致的木盒,翻开来是棋盘,里面装的是五颜六色的棋子。希林第一次看到北方的棋局,就那么几个棋子,居然能让一群人玩得如此开心。
芙蕾纱和表哥你一步、我一步,打开局面,开始一场厮杀。这棋盘像战场一样,有国王、皇后还有骑士、小兵,兄妹二人在方格盘上你争我夺,言语间却是嬉笑玩乐。
规则很复杂,希林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
“野蛮人懂什么?这是文雅的东西,跟读书识字一样,只有我表哥才精通。”大小姐把希林打发走。
“哎呀呀,现在这局面,少主被逼得要御驾亲征了。今天他是真让着大小姐了。”卢克尔拍着手说。他们几个人都在出主意,可是每个人的说法又不一样,最后还得是双方自己定夺。
“什么让着?”大小姐眉毛一挑,“这是本小姐勤学苦练,棋艺精进的必然结果!”
“表妹的确精进了许多,还有几步我就要被你将军了,这一局必死无疑。”
“哎呀,走这里!”
“你们……哼!”玩伴一帮忙,芙蕾莎不乐意了。这一步将她的小兵置于危险的境地。这个小兵也是厉害,明明是最基本的棋子,竟然连国王都可以僭越。三两步小兵变成骑士,大杀四方。
“我这个王徒有其名,是最脆弱的一个,需要众人的保护。没了他们,我就不行了。”少主叹口气。
“哈哈哈——将军!”走到最后一步,芙蕾莎大笑着站起来,从楼下都能听见她的笑声。
希林扛着梯子往回走,在操练场上恰好又遇上罗尔。或许不是碰巧,罗尔在这附近兜兜转转很久了。
“夕阳如此美丽,那佳人的笑声令人沉醉。”
“你说楼上的那个笑声?”
“希林洛斯,我真羡慕你。今天你又立了大功一件?”
“我干嘛了?”希林听得迷糊。
“你拯救了大小姐的猫!”
“……”
“不仅如此,你还拯救了少女的快乐!没有你,她今天不会这么开心!”
希林挠挠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一幕,被阳台上的大小姐看在眼里。那几个人本来要收拾玩具回城堡吃晚饭了,大小姐脸色一沉,让艾琳把希林给喊上来。
“野蛮人,你认识那个胖子?”芙蕾纱责问道。
“胖子?”希林一愣,原来说的是罗尔。罗尔并不算胖,只是长得有点壮;而且他样貌也不难看,中等偏上吧。
罗尔总会做出非常各种的动作,吸引芙蕾莎的注意。比如今天下午,他站在马鞍上摆出昂首阔步的姿势跑了几个来回,每次临近看台,碰巧芙蕾莎都背着脸,只得败兴而归。
原来她并非不知情,而是故意假装没看到。
“那个家伙烦死了。”
“他人不错,挺老实的。”
“闭嘴,用你说!你不回马厩干活,跟他聊什么!”
“他是我的朋友,只是打声招呼而已。”
“什么?!”芙蕾莎一听火冒三丈,“你是我专属的仆人,为什么要跟城堡里其他人交朋友!不要理他,他来跟你套近乎,是为了打听我的情况!”
“大小姐,这是误会。我们本来就认识的。我还没见过你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这话非但没解除误会,反而让芙蕾纱更加生气了。
“好小子啊,你们俩……”
芙蕾莎眼珠一转,这一回一定让你们俩好看,她不打算硬来,而是心生一条妙计。“野蛮人,下去告诉他。他今天的体能训练没有结束,先做两百个俯卧撑,再跑二十圈,本小姐看着他呢!”
“你!”
“快去。”
芙蕾纱双手掐腰,得意地站在阳台上,希林很不情愿地走下楼梯,罗尔则急切地追问:“怎么了,大小姐又有什么吩咐吗?”
“罗尔,你非要问的话,她让你做两百个俯卧撑,再跑二十圈。但我实话告诉你,这就是她发脾气随口说的,她……”
罗尔兴高采烈,走起路来身上的铠甲哗啦哗啦地响。他站在空地上鞠躬致意,随后认真地开始傍晚的专项训练。
“喂,你悠着点啊,人家说着玩的!”
罗尔才没脑子听这些。大小姐的金口一开,比老骑士特莱尼斯的教诲还有用。她说做两百个,那绝对一个都不差,认认真真完成任务。
罗尔在操场上发奋训练,大喊大叫疯狂地俯卧撑,又一路小跑带起烟尘,引得众人给他叫好助威。他这副痴情样子,整个城堡的人都有耳闻。
只是芙蕾莎没兴趣关注他,发完话就转身走了。
路过的众人都去食堂用餐,而这不开窍的家伙劝也劝不住,不做完就不吃饭。
晚些时候,希林回到操场上看望罗尔,只见他呆呆地坐在器械区一言不发。
“喂,你不会还没吃饭吧!我告诉你了,她是说着玩的!”
“嗯,我知道。但是我做完了。我不能欺骗自己的心。”罗尔摘下头盔,他累得面红耳赤,眼睛眉毛都挤到一起去了。
“希林,你一整天都陪着她,你感受到那种幸福了吗?”
“我修了一整天马掌!大小姐的马平时也不骑,指甲都老长了。”
“唉,真羡慕你!”
“说什么傻话!你可是见习骑士。”
“我知道。我有家族的使命,不容辜负。但如果有的选,我愿意当一天她的男仆。看着她和爱人在花园里嬉笑玩闹。”
“唉,原来你知道……”
“爱慕,与情爱是完全不同的‘爱’。我对她的爱,是最为高尚、纯洁的那一种,不是世人误会的俗气恋情。”
既然罗尔这么说,希林觉得,有机会为他澄清一下吧……
“不过,罗尔,你的骑士考核怎么办?骑士长的要求那么严格吗?像你这样认真的见习,没理由不通过啊!”
“无妨。”罗尔已经看开了。
“我不需要克莱蒙德的认证,以后我愿云游四方、行侠仗义,做一名游侠骑士。骑士的准则只要牢记在心,并不需要荣耀的修饰。”
“游侠骑士,还能这样?”希林听了眼前一亮,“这么说,哪怕没有经过克莱蒙德的骑士考核,也可以成为骑士?”
“那当然了!克莱蒙德的考核标准是去年才颁布的,而早于他出生的一千年以前,世间就有骑士了。他说的根本不算什么。”
这么一说,希林眼前豁然开朗。“专属男仆”这份工作实在是无聊,如果埃塞斯里实在没机会,跟着罗尔云游四方或许是个不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