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云嫣家门口已经过了午夜。她说今天很开心,并与坦诚相告非常喜欢跟我在一起,只是我们不可能有结果。我并不意外,她不止一次向我显示出她的这种意图,想必她一定有自己的考虑。
离开时两人缠绵不舍,似乎觉得就这样向生活投降有点不甘。于是在她家门口的小弄里,在她祖屋那堵百年历史的高墙下,两人又找到了海浪尖峰上的感觉。
那举动,像极了在对该死的生活(世俗)竖中指。
灵与肉,永恒的话题。
灵魂与肉体本来应是各自独立的,但要使两者融合也并非难事——从爱情上来讲,只要找到彼此间相爱的两个人就可以了,但最好是在婚姻的框架之外。如果加上婚姻这个无比现实的因素,两者间的融洽度就会大打折扣,至少不那么纯粹。婚姻里的现实成分会把人不由自主地导向精利主义,而精利主义是功利的,是自由的灵与肉的死敌。这也是人类社会(一夫一妻制)无法避免的悲剧。在此我要祝那些在婚姻中灵与肉和谐的幸运儿们永远幸福。
莫名之间,我发现自己也已坠入到这个魔幻的现实之中:安娜在何洋那里得到性,在我这里得到感情;我在安娜这里得到感情,在云嫣那里得到性。
剖析这种分裂,安娜是迫于无奈,当然本质上也是屈从于世俗的结果;而我则是生生从她那里将性剥离出来,转到了云嫣身上。用转这个字似乎不那么恰当,应是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了。没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去年与徐双摩托旅行时,我在“幸福250”的后座上就总结过自己——注重思想而忽略了行动力,到现在依旧没有改变。我不想在与安娜灵与肉的结合里带着道德伦理的杂质,但不管怎样,我在她们两人之间的结症其实是一样的,那就是被禁锢在如来佛的手掌——世俗之中。
灵与肉之间,肉体绝对占据着上风——肉体之爱可以转化为灵魂之爱。比如安娜和何洋,虽然现在她对他无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谁也难以保证不会有微妙的变化,即所谓俗话说的“先结婚,后了解”,这种例子不胜枚举。而灵魂之爱,却无法逾越隔离肉体的墙,那道高墙通常是时空所造成(阴差阳错),也有婚姻、道德等世俗的东西,故灵魂之爱就如它的含义一样:孤单、空灵、寂寥。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安娜是彻头彻尾的、纯粹的灵魂伴侣。这种柏拉图式的基调也确定了它在现实社会里悲剧的一面,还是注定的那类。因为就算我们最后冲破世俗压力在一起,那种代价也必然是悲剧性的。
云嫣在去深圳之前,除了孤山的户外之爱、西湖夜泳,还做了让我哭笑不得的事情——要给我介绍女朋友。
以前她常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根本没在意。可有天上午一阵急促的门铃声把刚洗漱完的我吓了一跳,寻思一大早谁那么着急。打开门我就傻了眼:一位清纯的陌生女孩站在我家门口。
她穿着白底粉蓝格子衬衣,米色七分裤,露着脚踝,一双大头皮鞋,与她的披肩发、白皙的皮肤相映衬托,清爽怡人。
“你找谁?”我估摸着是找错人了。
女孩腼腆地看着我欲言又止,但也不走开,脚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咦,我更好奇了!终于,女孩忍不住侧过脸,微嗔着朝边上轻喊:
“你过来呀……”
一阵强忍的笑声之后,云嫣才从旁边现身,又是她的鬼主意。
“呵呵呵!”云嫣笑着推开房门,当做自己家一样:“我同学小婷,进来啊!”
小婷是云嫣高中同学,在某个幼儿园当老师。俩人进屋后,云嫣反客为主,把小婷领到我房间里一边听唱片,一边逗我家的波斯猫阿咪玩。少顷,她乘我忙着倒水的时候,出来朝我使了个眼色:
“怎么样?”
此时我才醒悟过来,感情这丫头是当真的?!
小婷看上去要比云嫣成熟一点,恬静温和,很喜欢猫,说话也跟我一样慢悠悠的,第一感还是挺不错。但我想云嫣不太懂我的心——或者说一个男人的心。
首先从男人的自尊心来说,接受一个前女友介绍的女朋友,简直就是个笑话;其次,安娜还在我的生活里,虽然我们的关系最终很可能也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但这不能当做我此时接受别人的理由……我敏锐的内心受到了冒犯,急匆匆地把云嫣拉到房间外语气严厉地责备了她一番。
“说完了?”她耐心地听我讲完,委屈地骂了一句:“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随你便!”撇下我进了房间。
看她挺真诚的样子,云里雾里的我又不得不重新捋了一遍:从她的角度来说,也许并不喜欢我与安娜在一起。这可能来自于她们之间的眼缘,或是同性相斥、第六感,也可能是不想把我交给一个她不了解的人,故才作此下策。如果是这样,她希望我会接受。而我的拒绝本来是想证明对她或者安娜的真心——无论最初对她,还是后来的安娜,我的感情付出里没有丝毫虚假的成分。但看来是徒劳了,不管她怎么理解(我为了她或者安娜),我的拒绝对她而言必然是什么都证明不了。
最后我自己都绕晕了。真不懂她那颗疯狂脑袋里究竟藏着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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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惠子对唱片店的工作基本上手了。不用我在场,店里的日营业额比张凡时期上升了20%,我想通了营业员为什么总以女性为主这个道理。
这也让我一时失去了生活的焦点,整天无所事事。云嫣马上要走,安娜也不是想见就见,呆在家里还得接受老爸的白眼、飞仔的不理解……
这种日子非常折磨人,直到我在晚报的中缝里寻到了一条招聘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