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试情

待到了京都,铭恩亲自采办了礼物,便遣了林伯带了去见舅父,当日恰逢舅父休沐,也是一番好生招待,问了家中可安康,学业如何,又问了庄上收成如何,可有需要帮忙的,林伯一一回了,才提到来意:“托贾老爷的洪福,现下家中一切都好,小公爷已将诸事安排妥帖,庄上这两年风调雨顺,收成亦比以前多了不少,只是常念小姐不在身边,每每思及,总是想念的紧,因着还在孝期,无法亲自来迎,所以特遣了小的来,想着接了小姐回家团聚。”

贾政听闻林府被一小小庶子治理的如此有方,连这老滑头回禀之时都有几分恭敬和赞佩之意,再想想宝玉,比林妹妹还大一岁,却依旧顽劣不堪,难当大任。不由的对这孩子多了几份赞许。“林府既派人来接,政自无拒绝的道理,只是我家老太太疼爱我这表侄女甚笃,为人子女者,当以孝为先。前里来信我便有同老太太提及此事,老太太很是伤心了一番,如今既来了,也不急于一时半刻,待我明儿禀明了老太太再做商议也不迟。”

林伯听此说,便知那边厢老太太不肯放人,却不得他法,只得回道:“老爷说的是,自是应该的,自是应该的。”

“既如此,先随了人下去歇着吧。”贾政说着便喊了奴才让带他下去。

“老爷,小的还有一事。”林伯鞠了鞠躬,“临走前小公爷托我带了几句话给我家小姐,也给府里各位公子小姐们置办了一些新鲜玩意,不是什么值钱货,全当给各位主子小姐寻寻开心。可否容老奴前去给了我家小姐。”

“现下你家小姐搬去了园子里住,里面多是女眷,宝玉这些天又身子不爽,恐冲撞了些。有什么事让奴才带了你下去再遣个人去园子里寻了你家小姐的丫头过来便是,让丫头带回去也是可以,不知你意下如何?”贾政看了看,说道。

“贾老爷所说极是,是小的粗陋愚钝了些,还请老爷宽恕则个,小的全听老爷安排。”贾政点了点头,便随着静默在一边的奴才一起告退了出去。

待得出门来,“这位小哥辛苦”说着便从怀里掏了一锭银子出来,“可是要去园中传话?”

小厮看了看,也未拒绝从容接过,“待送了你,我便去。”

“好的,辛苦小哥了,只是既是传话,可否叫了我家小姐旁边的大丫头,名唤紫鹃的出来?”林伯笑道,又塞了一锭银子。

“行,没问题,您老瞧好吧。”小厮这次明显上心了些。

“多谢多谢。”林伯赶紧道。

待得紫鹃听命过来看到林小公爷很是惊诧了一番,原来林伯下去后急急将所说遣了人说与公爷,公爷听得此说,便换了衣裳来了这边厢林伯住处等着了。

“小公爷怎的在此?若是让老爷太太知道,可怎么得了,小姐该如何自处?”孝期访亲是大忌。

“紫鹃姐姐莫怪,此次来一为想知道长姐发生了什么,受了什么委屈存了散的念头,既如此我便早早接了长姐回去;二来,长姐体弱,他人照看我不太放心,所以悄悄跟了来,无事,家中我已安排妥帖,此次来访也全无告诉,无人知晓的。”看着紫鹃为了黛玉着急,铭恩也不觉心软了些,当初看着这丫头明里暗里试了自己几次,觉得这丫头是个忠心的,果然是个忠心的。

紫鹃听此,方知自己造次了,方才心急失了分寸,数落主子的不是,顿时红了脸,铭恩见此,轻轻笑了,“好了,莫多想,说说这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紫鹃闻此也顾不上礼义廉耻,示意林伯守在门外,便事无巨细讲与了铭恩,铭恩听罢并不生气却犯了难,来时总觉得长姐既受了委屈接走便是,现下听紫鹃讲,长姐怕是对这位宝二哥动了深情,若接走岂不是坏了姐姐的心,可此事长姐又半点做不得主,说不得旁人听。现下自己又在孝期出不得面,长姐心仪的那位心性如何?待长姐几分真心?若万一那位对长姐没有情谊,岂不是让长姐越陷越深?舅父舅母是何态度?外祖母又是何态度?为此,铭恩又思虑许久,问了许多,一个小小年纪,一位未出阁的姑娘,在房间里为着黛玉的心事商议许久,紫鹃大胆说道:“既如此,不如试他一试?”,铭恩听了,“紫鹃姐姐何意?”紫鹃听问,悄悄凑到耳边说了,铭恩想了想,“既如此,也无他法,倒是可以一试,只是莫伤了姐姐的心便好。”

“公子放心,紫鹃自有分寸。”说完,紫鹃便急急去了,为了小姐宽心,紫鹃听了公子的话,也未提及来京之事。

自从黛玉知道林府派人来接,不知作何心态,一方面想离了这寄人篱下之苦,一方面又舍不得老太太和宝玉,本就心思细腻,现下更加纠结,只是去与不去,皆由了老太太和铭哥儿做主,半点由不得自己,只看老太太作何打算了。

这边厢因着宝玉病中神情有些恍惚,老太太恐生变故便未告于宝玉知道,只不想紫鹃这丫头,向来是个伶俐的,今次不知生的什么心,说与了宝玉知道,愣时宝玉又魔怔了,又哭又闹不让林家接了他林妹妹回去,可巧当时老太太正传了林伯过来问话,林之孝家的前来回禀,吓的宝玉愣时将人撵了出去,老太太太太都哄不住,直到紫鹃来赔了不是方才止住。

待得宝玉如此一闹,老太太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肯放黛玉离开了,等到林伯见到老太太已是傍晚时分,“奴才请老寿星安。”待得老太太回房坐了,林伯赶忙请了安。“让你久等了”老太太慈眉善目,轻轻笑道,“我这两个冤家,时不时的惹出些是非来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让老伙计见笑了。”“老寿星说笑,老太太如此喜爱我家小姐,是我家小姐的福气,小公爷也常念叨自己年幼未能及时护佑长姐安康,为此常自责不已,幸得老太太宠爱,小姐小公爷可是感激不尽。”

老太太闻此哈哈笑了,“既如此,我也就不拐弯了。还劳烦老伙计带几句话回去与铭哥儿知道,我这也是个苦命人,早早的便失了他母亲,现下女婿也失了去,我这一把老骨头,想再去看他们已是不能,人老了身边又没几个贴心的,幸得了他林姐姐,从小心肝宝贝的疼着,若是此次去怕是要了我老骨头的命了,知道铭哥儿想念长姐,只是我这年纪,也活不得几年去了,全当留了他姐姐在我身边替他尽孝罢了,待我死了,或接或留全凭他说了算,如此,不知道铭哥可全了我这老不死的一份心?”

林伯听此急忙跪倒,“老太太言重了,老太太洪福齐天,这么说可是折煞了我家主子,折煞死老奴我了。”

“既如此,便回去速速禀了你家主子莫再做此打算,等到孝期出了来金陵看看他姐姐,也来看看老骨头我,我自有话与他细说。”老太太看着林伯,话中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