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啊~”
黑暗里突然发出这么一声,似那夜深人静时孤魂野鬼的一句哭诉。
我立刻爬起来,汗毛都立起来了。紧接着听到那个幽怨的声音:“我,这是怎么了?”
这个声音这么轻,我听出来了!
是艾尔,那是来自那“水晶棺”里的声音。
是她醒过来了!才发出的这一声。
这一声,同时也将沉寂在回忆里的我给惊醒。
听到她痛苦的声音,我赶紧趴到那个冷柜前,把半开的盖子完全掀掉。
“艾尔,你醒了!”
我呼喊着她的名字,伸出双手准备把她抱出来。
“这,这是哪?你,你叫我什么?”
她还是很痛苦的样子,说话都很费力。
“这,这里是你的家。你是艾尔啊!”
我知道:才刚醒来,她可能头脑不太清晰,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
“我的家?我怎么不记得了。艾尔!艾尔是我的名字!”
下意识地拍打起自己的脑袋,感觉她完全不相信我说的话。
“你,你现在先好好休息,暂时不要想太多。”我抓住她的手,尽量去安慰她。
“我,我想起来!”
看到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我赶紧又伸手去扶她。
刚扶起来,坐在“水晶棺”里的她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腿,像是在低声啜泣。
“怎么了?艾尔,你在哭吗?”我关心地问她。
她不断的抚摸着自己的腿,还一次次发力,试图在我的搀扶下站起来。
在一次次失败后,哭着向我问到:“我的腿!我双腿怎么了?”
原本,我想告诉她的:因为她的腿受伤了,才会这样。
但,就在刚才,我明明看到在那个紫色液体的作用下,她的伤口已经是完全愈合,就连血迹都看不到了!
“你能打开灯或者找个照明让我看一下吗?我没有看到绳子在哪里!”
她在肯求我,可我却愣住了!
然后,平静地跟她说:“没有,没有绳子!”
“没有绳子!为什么我感觉自己的腿像被什么给绑着的?”
“你的腿过两天就会好的,真的!我不骗你。”
“为什么是过两天?现在它怎么了?快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
没有再跟她做过多解释,我后退着走到台阶的位置。
最后,只听到艾尔发出了能让整地下密室崩塌的尖叫声!
跑出了地下密室,躺在大厅里的沙发上,我一个人静静地呆着,呆了很久!仿佛世界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就连时间都停滞了一样……
许久之后,我的大脑才开始了转动。
开始了思考:自我第一次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她——艾尔。当时的我也是双腿受到捆绑一般的束缚、不能站立、记忆消失……
这个情形是如此相似,好熟悉的“既视感”!
如果,劳伦斯是我在很多年之前参与研发的一款高科技的“超级仿生人工智能机器人”,她的苏醒,还需要在设置好的时间人工重启的话!
那,“艾尔”会不会是一款科技性能更先进的“超级仿生人工智能机器人”,她(它)的研发或许没有我的参与,只是在我们技术的基础上加以改进更新。
如果真是这样!
这么说,她(它)——艾尔,也不是一个真正的具有血肉和灵魂的“真人”!
她也是“仿生人”!
所以:时间,年份,个人兴趣,国家概念,民族情感,这些东西在她们(它们)这里都变得或者模糊或者虚无。
而那个她最怕又最渴望提起的话题——“梦”,就一度成为了这个古堡里的秘密。
不能说的秘密=说不出的秘密!
因为,她们都不曾拥有真正的梦境——她们不会做梦!
而那“既视感”,或许是她们在一次又一次的“睡着”(死机)和“醒来”(复活)中,在大脑的处理程序中残存了难以清除的数据导致的。而这,就是在她们看来最接近梦的东西了!即每一次复生之后的经历中不曾遇到却似乎有印象的“上一个人生”的残存记忆。
之所以对“梦”感兴趣,之所以让我跟她讲述(畅谈)“梦”,也无非是想确定自己的猜测到底对不对!
艾尔——她也在猜测自己究竟有没有真的做过梦?如果有,那证明自己是一个不仅有血有肉,还有灵魂的真正的人类;如果没有,那自己只是一个拥有“虚假和反复人生”的机器,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而已!
所有这些,说明她已经开始了自我剖析,自我审视了!
一个机器已经可以对于自己所在这个世界及所处的位置,进行了精密的计算和分析了?
回到我自己
我的那些“梦”,究竟是真还是假?
我的那些“既视感”,是来源于我的似曾相识的经历,还是来自于重启后的“数据残留”?
“我”——这个忘记了自己的“姓名”的“我自己”!是否是一个真正的人类?还是说,也是一个“仿生人”!
想到这里,后背的冷汗又开始冒出来,我伸手去触摸,粘在手上粘粘的,好像是真的汗水!
可
当“我是真正的人类”的事实一旦成立!她(它)、她(它)们,又会怎么看我?
在这个山顶草原,仅有的三个“人”:艾尔、劳伦斯和我!
两个不同科技水平的“仿生人”和一个真正的人类。
我与她们,她们与我,又将是敌是友?
会不会,自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阴谋?都在“楚门的世界”里,谁也走不出去!
经历了一番挣扎之后。
首先,我坚定信念:我不是一个仿生人!
冲着那个第一次醒来的房间,我跑过去。在那里,那个毛毯里还放着那个铁盒子,那里面的碎纸片,都是我曾经的记忆,是证明自己是一个真正的人类的证据。
那个铁盒打开了!
撒落出一大堆碎纸片,或长或短、或大或小,有些已经发了黄,有些都碎成了纸屑。
拿起其中一片,借着圆窗上绣着花朵的窗帘灯发出的光线,虽有些弱但勉强还可以看到纸片上的字。
那些歪歪扭扭的字!!!
不是我的字迹了!
这,怎么可能?
我没有在做梦!
狠狠地掐了自己的脸,我捡拾起地上的一张一张的碎纸片,像在捡起她的曾经的破碎的记忆!
找了几片我认为特别的纸片,我一边读一边推测其中的时间线索。
第一片(带有日期,文字较短):
月25日,连续的暴雨让前方的路变得泥泞不堪,我不能再像
第二片较大纸片(裂痕与第一片吻合):
往常一样通过那里,那条穿越公园的小道,因为太过低洼,已经被暴涨的湖水漫过。
可是,后面土坡上都是松散的岩土和红粘土,他以前跟我说过:这个公园是一个荒山改造的,但那种土坡一遇到暴雨,可能会有滑坡、塌方的风险。
回不去了,我只好向前跑,踏进冰冷的水里,缓慢向前移动……”
第三片:
滑倒在那个水坑里的我,无力、沮丧和不安,我始终也没有见到他的身影。但雨水还在噼里啪啦地下着,泥坑里的水也在哗啦哗啦地涨着……
这段话里的他是谁?
竟然,这里所描述的场景,这一天我觉得自己也经历过。
继续,看看还有没有一些描述,我是有印象的。
翻了很久,看到一个泛黄泛到颜色很深的纸片。
第四片(颜色暗黄的纸片):
只听她的声音,听得出是一个女人,不知道她穿着什么衣服,一定是个白大褂吧!因为她突然一针打在了我身上……
(残缺)
她,白大褂,针管!
这不就是我之前?
难不成?在那个阴森的走廊里,那个冷清的房间,那个水晶棺,那个躺着的女人······
竟然是她,而且她都还记得!
我还一直认为她当时是没有意识的?
我赶紧再翻弄这一堆凌乱的碎纸片,找寻她零散的记忆。
没有找到能接的上的下文,但也有发现。
第五片(邹巴巴的纸条):
爱情是什么?在金钱和理想面前,对他而言,我又算什么?
虽然前后又是残缺的,但就是这两个问句——这两个对我灵魂的拷问的问句,还是让我记起很多。
我想起来,那一天,那一次争吵,那一场暴雨,在那一个公园里:
我追着她走了很远很远,在雨水敲打地面和怪风的呼啸声里,任我在拼命的呼喊,都没有听到她的回应。直到最后,我看到她躺在了冰冷的水坑里。
再也看不下去了,我捡起那一片又一片的“悲伤记忆”,将它们整理好,重新关进盒子里。
在走进那个地下密室,我看着几经挣扎之后,变得冷静的艾尔,她躺在里面还在轻声啜泣。
应该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了,她声音沙哑地问到:你说我是谁?叫什么来着?
“是谁?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嘛?”
静静的夜里,都能听到那滴嗒嘀嗒的声音。
“当然重要!这是哪里?你是谁我都不知道。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
即便是漆黑一片,我还是能感觉到她又挣扎着坐了起来,正用犀利的眼神盯着我。
心痛的感觉已经让我不能说出话来!
我想说的话是:
忘掉那些痛苦的回忆吧!我们今后好好的在一起,紫艾——
我最心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