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感时花溅泪

皇上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事,就是上次和岑夫子他们一起研究的那张图的事。说了一个多时辰,看子佩心神不宁,问他怎么了,子佩忽然泪目,道:“皇上,锦儿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刚才,我临出门,她拉着我的感觉,就像生离死别,不行,我得回去,咱们改天再议吧。”说着,也没管皇上同不同意,就跑了出去。皇上不放心。派雨生跟了来。谁知一到大门口,就看见管家在那来回的踱步,看他下了马。急忙过来道:“爷,你可回来了。刚才二舅爷把奶奶接走了。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们也不说。”子佩听说贺书接走了,也没在意。进到厅上,看夫子也在,夫子没说话,只看了他一眼,他就忽然明白过来。飞也似的跑出门,对着刚下马的雨生道,“雨生。跟我去趟贺府。接你姐姐。”雨生又再次上马。二人打马奔贺府而来。

贺府大门口的家人们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他就已经进了厅上。贺书正坐在那里。子佩一把拉住他道:“贺书,你把锦儿带哪里去了?”贺书并不意外,好像在等他来问。道:“子佩,锦儿不愿意见你,他也不在贺府。”子佩二话不说,一拳就打过来,正好打在贺书脸上,他竟然也不躲,重重的挨了一拳,嘴角就见了血。雨生已经过来拉住。这时,父亲出来了,道:“子佩。”子佩放了贺书,一步到父亲跟前,噗通跪倒,道:“岳父大人,你把锦儿还给我吧,就算是死,我也要他死在我面前。”说着,如鸡啄碎米。跪拜下来。父亲蹲下身扶他,道:“子佩,我的儿,你起来。来。”父亲已老泪纵横。贺书也过来扶他,被他甩开。父亲拉他坐下,道:“子佩。锦儿已经病入膏肓,她知道自己的死会给家人带来多大的痛苦。他不愿意你看着她离开。她也怕自己舍不得你做出啥事来。子佩啊。……你放过她,就让她安心……”父亲哽咽的已不能说话。子佩情知,这一家人存心不让自己看到锦儿了。锦儿要一个人孤独的离开,在无尽的黑暗里,走向另一个黑暗。心里把抓一样疼上来,一头栽倒下去。雨生一把扶住,抱着他大哭。

二哥和父亲手忙脚乱的拍打他的前胸后背。又灌了药。看他有了气,把他抱进内宅来。子佩慢慢醒来。看到贺书,一把拉住他,失声痛哭,:“啊啊啊啊啊!贺书,你怎么忍心,啊。让你的妹妹一个人在黑暗里死去。啊啊啊!”哭着又打他,他也不动,由着他一下下捶过来。又抱着子佩哭道:“妹子说,他太舍不得你。不愿意让你看到她离开的样子,她求了我们一宿,跪着求我们,你以为我们不愿意他能死在你怀里吗?可是,她就这点心愿,你就全了他吧。”子佩忽然就又沉下去。贺书和父亲又施救。好一会,子佩才醒过来。

这次,他也不哭了。只拉着雨生的手,哑声道:“雨生,带我去找她,他就在楼上。”

绣楼上,幔帐低垂,衾枕如旧。满屋都是贺锦儿自己独有的香气。他的锦儿,那个俏丽灵动,顾盼生情,两个淡淡酒窝的锦儿,那个一头白发,眼睛空洞却柔情似水的女人,他的锦儿,从此,就在他的生命里消失了吗?他忽然又下楼,直奔梅园。梅园里每一个角落,他都看到锦儿在望着他哭。静亭,他抚摸着静亭的每一方每一寸,那个锦儿要他来生等他的地方。突然之间。撕心裂肺的向着空中喊着“锦儿。贺锦儿。我的锦儿啊。你等我,我随后就来。”然后。一头就奔着柱子碰了过去。雨生已经早有防备。一把抱住他,两个人一起滚下亭子。雨生紧紧搂着他,哭道:“爷,你知道姐姐为什么不让你看到她死吗?他就是怕你这样啊。你不要这样啊,你这样。姐姐知道了会疼死的。”大哭。

子佩叹气,坐在冰冷的地上,索性趴在台阶上,不愿起来。天已经很黑了。这时,皇上来了。看到子佩这样。痛心的和贺书雨生一起,把扶到贺书的屋里。脱了满身是土的衣服,洗了脸。他就那样呆呆的,由着他们。不再哭闹。只念着两个字:“锦儿,锦儿,锦儿。”好久,看他慢慢稳定了。皇上才问贺书道:“贺大人,锦儿去哪里了?”贺书哽咽道:“皇上,锦儿,锦儿不让说,你们就让她静静地走吧,他不愿意他的亲人,朋友们伤心。只有母亲和我内人陪着呢。”又抬头对子佩道:“子佩,你放心,她不会受苦,过几天……”他就哭出声来,“过几天就给你送回去,她不愿意你看她临死的样子。你就不要难为他了好吗?”子佩想到那个瘦弱的小小的身躯,自己不能再抱一次了。泪一下子就出来,道:“贺书,你的心真狠,你怎么忍心,让我就这样失去她,最后都不让我抱她一下。啊!啊!”索性大哭。屋里的人们,都不再说话。雨生道:“大人,你这样,孩子们怎么办?军儿如何受得了。你是要让这个家毁了吗?”子佩不答,只是哭。天快亮时。他哭的累了,慢慢睡着。大家输了口气。

此时,皇上才把贺书拉到院子里,也不说话,连锤代打一番,才捉住他的领子道:“你告诉朕,不许欺君。他在哪里?你放心,我不会告诉郑子佩。”贺书无奈,轻声道:“在河边,你不要去,皇上,母亲说她,就这一两天了。”皇上叹口气。道:“你把郑子佩看好,出一点差错,我就把你们家平了。”两个人进了屋,见他还睡呢。道:“该早朝了,雨生,你在这里看着他吧。等他到了家你再过来。”雨生点头。皇上到前边,父亲在厅上,他道:“贺侯!”已经哽咽,泪就下来:“贺侯,你多派几个人看着子佩。我也派人看好了郑府。知道吗?”说着出府,对着跟来的人道:“你们回去,告诉皇后,这几天的事他先看着处理下。就说我有要紧的事。”他就一路打马,去了灯市的河边。

此时,起了东风,怒吼着咆哮着穿过树林,发出千军万马的声音。冲击着河边这三间民房。门窗咣当当咣当当的响着。母亲和二嫂,一左一右,看着昏昏沉沉睡下的我。我已经不能躺着了。头略一低,就喘不过气来。母亲非常坚强,她一滴眼泪也没有。一丝不苟护理我,不让我有一点不舒服。听着有人敲门,陈老太出去开门,进来的是皇上。西屋的傻子听见,出来见是皇上,一下就落下泪来。

他打开门帘,看我靠着被子正睡觉。我忽然听到声音,睁开眼,道:“……子……佩?你怎么找来了。子佩。”说着,泪水一下子流出来。坐起身,挣扎着摸索着到炕边来,皇上一把抱住。泪如雨下。我尽情让泪水流淌,道:“子佩。我的子佩。锦儿就要走了,你要好好的,记得我留下的那个字。一定要记得。今生不能再在你身边,你就娶一个新人吧。代替我疼你。子佩啊。”忽然又心疼一阵上来。失去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