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伫立此世许久的修裱匠,在此世超凡未显之时,他们行走于凡人的梦境之中收割荒诞。
在玩家出现之后,他们掠夺玩家灵魂。”
帝竹如此回答,但苏全却从中感受到了意丝不屑。
“你所能接触到的隐秘的机会其实远超我们,有些东西需要你自己去探寻。”
“明白了。”
赤蛇颌首,知晓了其中用意,人影笑了笑。
“好了,拿着吧,期待着下一次的再见,暴君那里,有你或许需要的东西。”
他说道,自虚空之中遁去,让空间荡起了涟漪。
只在留下一片翠绿的叶飘落。
上书帝竹二字。
收拢了叶,垂下的域消散,庞然的身躯瞬间撑爆木屋。
圆木滚滚,撞击被雪掩埋的树。
也惊动了如铁塔伫立的白猿。
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望着游弋而来的大蛇。
“暴君给了两种方案。”
他沉声,抖落了覆雪,如同飞瀑,对方才的动静视若不见。
“在这里等待,或者,前往极北的战场。”
“走吧。”
赤蛇游弋,以行动表明了自己态度。
他或许惫懒,但等待也绝不是他的性格。
何况帝竹也有过提醒。
白猿同样无言,转身向着山下迈步。
“明大人,已经查到了。”
灰鼠拦路,拦住了两位大妖的去路。
灵巧的顺着白猿攀爬,蹲坐于那广阔之肩,窃窃私语。
立于风雪,本该是苦寒的。
哪怕是早已寒暑不侵的大蛇,也该有所感觉。
但他却感受到了风雪中升起了炽热。
恍惚是熔岩的沸腾,像是一座火山即将喷涌。
将灰毛耗子烫得直跺脚。
“还不是时候。”
白猿闭眸呢喃,将掀起的炽热熄灭。
他是使者,是为接引赤蛇而来。
尽管对于这个决议有诸多不解。
但他不能堕了君王的威名。
不去做无关的事情,这是基本的原则。
他是君王的执法之尺,绝不能有自己的情绪。
“请。”
他转眸,对着身侧昂首而行的赤蛇说道。
“白明大人,真的放任不管那肃羁吗?他们分明是同一批,能够抓到的。”
但灰鼠急切了,近乎哀求道。
他们付出这么多的代价,终于抓住了那个露出的尾巴,怎么甘心就这样留出时间,让其消灭证据再度隐藏。
“一切以君王的指令为准!”
白猿如岩峦碰撞般的声让老鼠清醒来。
白猿代表着君王的意志,而自己居然在这位面前讨价还价。
“是。”
他俯首,想要就此退下。
“肃羁?”
赤蛇开口,蛇眸如锋。
“黄河之畔的袭杀也是肃羁吧。”
龙威激荡,突如其来的可怖气势压垮了老鼠的戒备,又或者他本就不想隐藏。
“是的,大人,我们追查到了,肃羁的驻点。”
“看来我们的行程得缓一缓了。”
赤色的大蛇吐信,同一批人,或许能顺着这一点追查到那死神的踪影。
没有什么事情是天衣无缝的,一旦发生,就绝会留下什么痕迹。
白猿无言,只是盯了赤蛇许久,而后吐出承诺。
“好。”
极盟内部有人生出了心思,是该给赤蛇一个交代才是。
更何况,他们原本的目的……
只有老人才会知道这个秘密的。
“哪一家?”
他径直的问向老鼠,没有人能有手笔勾结肃羁,除了屹立许久的五大家。
这里是人类的禁区长白!
没有本地妖类的帮助,那些肃羁的人根本不可能站得住脚跟发展。
“柳家二子。”
灰鼠极快的回答着,没有丝毫迟疑。
“我去宰了他。”
白猿平静的答复,就像说的不是去杀一位位高权重的长老之子,而是一普通野兽一般轻松。
他向着长白之中柳家所在之地跳动,如同即将爆发的死火山。
在地面上留下深达数米的窟窿。
在山岳之间跃动,苏全很快就见到了远处升腾起了如火的颜色。
以及怒骂。
“走吧,带我去肃羁的驻地。”
“是。”
老鼠如同不倒翁般点头。
四王十二将。
这是说的凶威滔天四大王者,以及他们手下的十二位同样可怖的大妖。
白明大人沉寂十年,让很多人因为白明大人排列末位而轻看他,甚至让一些蠢货妄自尊大。
不过相信这一次过后,长白的五大家会擦亮眼睛的。
那么这位呢?
灰鼠瞧向身旁的大蛇,那可怖如山岳的威严,让他连回想起来都忍不住的战栗。
他又该是何等强大?
……
四十米的青绿长蛇盘踞,狭长的竖眼藏着阴寒可怖。
质问着身前的苍白猛兽。
“白明!无故擅闯柳家领地,你意欲何为!”
“交出柳青。”
白猿就如同机械一般重复着。
没有妖类敢涉足这即将发生大战的战场,何况那里本就是柳仙的万蛇窟。
但仍旧有四道身影伫立于另一座山头观望着。
娇媚的不像话的人影,露出大片娇嫩肌肤于风雪,身后蹲伏着可怖白狐虚影。
一只如卡车大小的纯灰的油光噌亮的大鼠,身下涌动着数不尽的由鼠类组成的浪潮将他抬起,躺着也能注视那方战场。
一老人,花白的胡子和稀疏的头发让他有些滑稽,体生枯黄的绒毛,但那灵动的眼眸却给人狡黠之感。
“白仙真是个杂鱼呢。”
娇媚的人影轻笑,居然如此孱弱,连那两位战斗的余波都不能承受。
直到现在都还在休眠养伤。
“柳老头也惹上麻烦了啊。”
巨鼠啃噬着什么,嘟囔不清的开口。
“居然惹到了他?还真是不小心。”
老人同样赞同,白明啊,这家伙可是不折不扣的凶兽啊!
不过表情甚是幸灾乐祸。
长白很大,容得下一位王者栖居,长白也很小,容不下五位仙家。
“笑话,就凭你一句话也想让我交出自己的子嗣?”
大蛇嗤笑,同为六次进化,他难道害怕你一只猿猴不成?!
“柳青勾结肃羁,这个理由够吗?”
“血口喷人!证据呢?”
大蛇呵斥,这个罪责他可承担不起。
没有必要谈下去了。
白猿摇头,他代表着君王的意志,何须向着柳白解释!
此刻,巨猿咆哮,燃起了火焰烧红了半边长白云霞风雪。
……
此刻,赤色大蛇行于风雪。
真实厉害啊。
他赞叹。
巨大的赤色蛇影盘踞深谷谷口。
两崖皆是千米绝壁。
居然能够借自然风雪成阵以掩盖自己身踪迹。
难怪没有被居于长白的大妖发现。
不过他们如何能够利用长白之风雪的,要知道,那是布下的笼罩整个长白的域!
果然啊,极盟之内,也是乌烟瘴气。
生灵们对于那位暴君的崇拜忠诚不假,但这不意味着他们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他们可以为君王效死,但也会为自身谋取利益。
他们的忠诚是对于暴君,而非是极盟。
“大人,他们就藏在里面。”
灰鼠指向前方,而后向着两侧窜去。
接下来的战斗,不是它能够参与。
吸气,整个蛇身都略微膨胀。
鳞甲开合,响起金铁交鸣之声,隐藏在风雪之中。
借域而成,自然以势破之。
大蛇嘶鸣,力量流转,气血奔腾之下,仿佛若大河轰鸣。
龙威肆无忌惮的肆虐山谷,破开了布于此地的阵。
一切都在显形。
房屋、人影、以及那独属于玩家的气息。
“杀了他!”
有人大喝,早已准备的伏击派上了用场。
然而他们并未从赤蛇的瞳中读出任何惊愕惧怕的情绪。
那是漠视,它漠然俯视着他们的布置折腾。
就像是他们小时候看着那些蚂蚁的折腾一样。
铁鳞绽开,露出如刀锋般锋利的缘,赤蛇口中喊着似雷霆形状的锋刃。
切割了风雪。
也开始了异常并不对等的屠戮。
……
山峦崩坏了,明明是覆盖着苍茫的雪,但白色巨猿的站立之处却流淌着岩浆。
将雪层融化成滚滚浪涛,熔浆重新凝固成了坚硬的岩。
树木被燃烧成了碳,然后再更为炽烈的焰火之中化作了飞灰。
放眼大地,四处都是奔逃的蛇类。
千条,万条,没人能数的清楚。
只有柳仙无力绝望的注视着这一幕。
没人知道他在这短短半刻钟的时间里面是何等的痛苦绝望。
那可怖的火焰像是无休止的愤怒,誓要将天地都燃烧殆尽。
他挡不住。
青绿的坚硬盔甲,此刻却像是融化的塑料一般不断地往下滴落。
露出仍就燃烧余烬的焰火,散发出碳化的臭味与蛇肉芬芳相混杂的味道。
同为六次进化的大妖,自己在他的手中就真的如同是玩物一般。
不仅如此,他更是生生将他族中驻地万蛇窟给打穿了。
造成了这万蛇奔逃的景象。
“放开他……你没有资格,白猿……”
巨蛇无力哀求着,这是自己的子嗣,无论他有没有勾结肃羁,都只有王有资格审判。
白猿身躯上仍旧燃烧着火焰,炽热的温将空间扭曲,变得虚幻。
他从蛇窟最深处拽出了一条青色长蛇,长十米。
在他手中疯狂挣扎嘶鸣着。
它可以口吐人言的,但要将他生生炙烤为熟肉的温度,让他忘却了理智,退化为只知嘶鸣的野兽。
“君王会审判他的”
白猿握紧了长蛇,低首向着匍匐的巨蛇沉声。
……
“饶命,饶命!”
男人跪倒在赤蛇的身前,磕头如捣蒜。
它简直是魔鬼!
任何的攻击都对这东西不起作用,他们只能无力的等待着死亡宣判的到来。
他是潜伏于长白最强的玩家。
可在这赤蛇面前就像是稚童般可笑。
赤蛇含器,力量继续流转,虚幻的锋芒激射,切开了风雪。
弥漫出刺入骨髓的刺痛与杀机。
如山的可怖威严已经压垮了男人的理智。
他想要活着,在品尝过权力这昧毒药之后,他实在难以割舍积攒的一切。
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向着赤蛇求饶,哪怕生存的几率渺茫。
许是他的哀求起了作用,将他的面割出无数细密伤口的锋芒消失了。
留下被极寒冻住的淌血伤口。
“认识李桥吗?”
赤蛇吐字,像是喉间蕴含着雷霆一般可怖。
他甚至不甘仰面直视这大蛇。
“认识。”
他不敢说谎,生怕自己步了前几位队友的后尘。
龙威无时无刻不碾压在他的心神之上。
他也做不到说谎。
苏全舒眉,这就好办了。
他知晓,那夜黄河之畔,拿着死神长枪的人名为李桥。
这是他从灰老鼠那里问来的。
“他的实力如何?”
“很弱,但是在得到机缘之后,我不是他的对手。”
男人老实作答。
若不是那机缘,他如何敌得过自己?!
“机缘?”
赤蛇如铁铸的面传来嗤笑。
男人不知道赤蛇为何发笑,但他知道,自己活命的唯一机会就在这机缘上。
“我可以为您带路。”
他心惊胆颤的提出了建议。
“好啊。”
赤蛇笑着,眼眸虚眯,龙威被收敛。
免得这男人连路都走不了。
他们向着深谷前进。
树木越发的稀少,甚至出现了枯死的草木。
赤蛇吐信,他感受到了死寂。
仿佛来自另一片时空。
“就在前面不远了。”
男人不留痕迹地撇过昂首的可怖大蛇。
如同是不可撼动的山岳。
他心中更加生出了几分惧意,却又翻腾起了其余的情绪。
就算赤蛇放过自己,自己真的能活下去,走出这长白吗?
莫不如……
他的脑海之中翻涌起一个胆子大到连他自己都害怕的想法。
成功的机率不大,但却是他唯一的选择。
而且若是成功……
他甚至不敢想象那是怎样的泼天富贵。
眼眸之中闪过喜色,却被转瞬压制,生怕被身后的大蛇发现了什么端倪。
狰狞的蛇目凝视着前方的死寂深渊。
像是另一方天地了。
他感受着,其中运转着与此世完全的法则。
他能感觉到的。
就像是人类到了月球,就知道此世的某些规则已经发生了改变。
空气之中,散布着森寒刺骨的寒意,不是风雪所庇之地,倒像是传说之中的幽冥。
甚至连身下的雪,都是那般的森寒。
不过,死神和幽冥,还挺配的。
深渊之中,是纯粹的黑色,窥视不见任何的色彩。
“大人,就是这里了,他那日正是从这里面出来后,得到了凶煞无比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