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父女

“你想要这紫浮香？”

察觉到苏晴眸中的“渴望”，宋钰并未犹豫，径直走到荷塘畔，摘下两朵散发着莹润紫意的玉莲。

而后翻手取出一只玉盒，将其装好，递给苏晴。

动作流畅而熟练。

“给。”

借花献佛！不外如是！

“诶？”

“你....你这样不好吧！”

苏晴虽然嘴上说着不好，但双手却不由自主地接过玉盒，迅速打开检视。

霎时，她美眸中异彩连连。

紫浮香乃二阶灵植，其莲子有美白生肌之效，服用莲叶亦能清气排浊....

虽然往往只是拿来炼制‘辟瘴丹’、‘解毒丹’等寻常丹药，但对她来说却有大用！

只是，毕竟也是二阶灵植，价值不菲，没有数千两银子恐怕买不到....这份馈赠落到了苏晴手里，转眼就化为了沉甸甸的压力。

苏晴揣着玉盒，挣扎犹豫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将玉盒递了回去：“这紫浮香太贵重了！”

“我不能要！”

但宋钰当即给出了一个她无法拒绝的理由：“摘都摘了，又放不回去，你不如就替我收着吧。”

玉盒又被推回。

闻言，苏晴总算放下心理包袱，火速将玉盒收起，而后清了清嗓，道：“先说好这紫浮香可是你摘的，与我无关喔....”

她眼角带着狡黠笑意，俏皮道：“将来要是那和尚问起，你可不许把我供出来！”

暖阳下，苏晴将玉盒藏于身后。

眸光清澈，剪水作梨花。

她整个人如枯木生花般，骤然明亮。

像是忽然有了颜色，有了高光。

虽然脸上仍戴着黑纱，可宋钰却仿佛透过那层薄纱，看到了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刹那间，那股幽香气息扑面，沁人心脾，令人沉醉！

仿佛被她身上的活力感染，宋钰笑容和煦道：“那是当然。”

...

清源山。

武安殿。

午后斜阳穿过婆娑树影，透过方格纸窗，映照在黄花梨木板铺就的大殿内。

清晖将宽广的殿内照亮。

在殿内四十余根浮翠流丹、雕琢龙纹的乌木立柱间，

有两人相对而坐。

一边，是素袍玄履的银发道士，盘膝巍然正坐。

另一边，是雪肤丹唇、浑身珠翠的清冷女子，乌发披散，趺坐在地。

殿前。

赵墨谦微微抬眸。

掐指略微推算，已知前因后果。

见那道熟悉的人影略显颓废、默不作声，他在斟酌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后，终于率先发问。

“这么早就回来....可是那位倪长老，出事了？”

闻言，赵月棠浑身一颤。

而后肩膀微微起伏，无声簌簌落泪，并未答话。

赵墨谦枯瘦的手抬起又放下，眼中柔色一闪而逝，很快，又恢复往日古板作派，闭眼沉声道：“既然回来了，又临近年关....”

“不妨在镇上多住几天吧。”

“待明年元正之日，我会亲自操办你六师弟的拜师大典，你正好也见见他，与师兄弟们聚聚....”

“这山上，许久没有热闹过了。”

听到‘师弟’二字，赵月棠眸光微微一亮，收起情绪，向父亲正色道：“女儿正有一事，要禀明父亲。”

“女儿与宋师弟情投意合，欲与师弟结为道侣，还请父亲….”

语音未绝，赵墨谦银眉倏地一挑：“嗯？！你与宋钰是何时认识的！”

“真是胡闹！！”

“父亲！”赵月棠满脸失望与不解：“为什么？！”

“您不同意吗？”

赵墨谦神色淡漠道：“宋钰天赋异禀，当受我衣钵，传承清源观道统….”

“你身上虽负灾厄，但再给为父一些时间，觅得良法解开后，你的道途必将….”

“父亲！女儿就要二十了。”

闻言，赵墨谦浑身一颤，话像卡在了嗓子里，正自责惘然之时，却听赵月棠接着道：

“女儿已委身于宋师弟，以倪师所授‘胜乐荼蘼经’将他气运炼化！”

“如今摩诃印已成，若宋钰身死，女儿亦将生死道消！”

“你！”

赵墨谦指着女儿，像是气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那门秘法弊端不小，一生仅能施展一次！”

“如今，就连你师尊都深陷秘境，生死未卜….你确定这宋钰，气运能镇住你身上之灾厄？！”

“为父倒有一门秘法，或可解开此术！”

“你可考虑考虑！”

听到这话，赵月棠却脱口而出道：“父亲！女儿既已落子，亦当无悔！”

“何况！”

“宋师弟来到镇上四年，在此之前，我与他从未谋面，直到那天远远看到宋师弟时，我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我们应该是相识了很久很久….”

“像是….就像认识已久，是老天将他送到了我面前….”

“那种朦胧之感，我解释不清，像是沉积已久的情愫，像是潜意识中觉得亲近….”

“或许只是一种直觉….亦或许，只是命中注定！”

“既然我赵月棠，选择了宋钰！就算时间证明我选错，那我也认！”

“你就这么确定？！不后悔？”

“是！女儿不会后悔！！”

“哪怕赌上一切？！”赵墨谦重重问道。

赵月棠眸光明亮，眼神愈发坚定：“嗯！哪怕，赌上女儿的一切！”

“哪怕身死道消！也绝不后悔！”

赵墨谦盯着女儿，见她眸光熠熠，毫不躲闪，于是，微不可查地点点头。

“如此，也罢！”

他叹了口气，深色落寞道：“月儿！事已至此，为父也不阻拦你了....”

“天道盈亏，人各有命！无上大道，还需自己去修！”

“你与宋钰之事，你自己拿主意便是。”

“多谢父亲！”

闻言，赵月棠面露喜色，恭敬叩首，久久未起。

“去吧。”

赵墨谦挥挥手，有气无力道，一副精神不济模样。

赵月棠应声称是，离开武安殿。

咚！

铜铸大门紧闭，轻微嗡鸣声回荡殿内。

赵墨谦自蒲团上起身，望向赵月棠离去的方向，哪还见方才那副落寞神情：“呵呵，命中注定吗……”

他缓步走至窗边，望向那道匆匆下山的人影，喃喃道：“月儿，你从小就爱自己拿主意，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却又容易退缩，需要为父推上一把……”

“宋钰….莫要让我失望。”

...

露泉寺前。

苏晴抱着玉盒，径自走出，向山下快步走去。

与此同时，她羞愤地将那块环型玉佩揣进怀中，心中恶狠狠地想着：“这宋钰，果然是贼心不死！”

“他....他到底知不知道送女子玉佩的含义！又到底知不知道我身份！”

“哼！既然他敢送！那我凭什么不敢收！”

“反正到头来，闯祸挨罚的又不会是我自己！”她脚步倏地一顿，旋即暗暗啐了一口：“啊呸呸呸！我不会让这小贼有一丝机会！”

寺门口。

宋钰望着苏晴匆匆远去的背影，无奈一笑。

在送出那盒紫浮香后，宋钰与苏晴将整座寺庙逛了一遍，计划待青元种成熟，经赤灵蝶授粉后，在南院种下赤血株的种子。

此地刻有‘聚灵阵’，灵气充沛，甚至等闲一阶灵植都无需浇灌，在灵气滋养下自会茁壮成长，不需要经常照料。

更遑论那一阶灵泉泉眼，就在不远处！

若辅以灵泉浇灌，赤血株必然会迅速成长。

既然确定了要在露泉寺种植赤血株，宋钰索性将【四象阵】布下，笼罩整座露泉寺，便想着将蕴含其灵识的‘寄灵暖玉’赠与苏晴....

只是宋钰没想到，苏晴的反应却是十分激烈。

在看清宋钰递来的物件是块玉佩之后，苏晴顿时羞赧万分，她支支吾吾欲言又止半天，终于还是一把将玉佩夺走，而后气鼓鼓下山而去....

想来是会错了意！

“嗐！果然被误会了呢。”

“这【寄灵暖玉】，能保留我的灵识气息，且久久不散，这下苏晴戴着它也能自由出入【四象阵】了。”宋钰心底暗忖。

据沈卫青所说，他祖上曾言“寄灵暖玉”共有两种功能。

第一种便是如今情况，两枚玉佩各自存着宋钰一缕灵识，宋钰感应到持有者位置所在。

甚至苏晴持有此物，能瞒过‘四象阵’，从而自由进出灵阵！

第二种则名为‘万里传音’，只不过宋钰眼下还未摸索出来。

“瞧苏晴这模样，怕是后面几天吃住都要在这寺里了….嗯，有【四象阵】在此，再加上黄巾力士暗中守护，想来万无一失！”

宋钰笑笑，快步跟上那人，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映春巷。

只是刚入商会，史磊师弟却忽然找上他，满脸凝重道。

“宋师兄。”

“师姐说她在老地方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