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据点 神山教众

魏都外城有十二坊。

杜康坊里酒香怡人,单单从坊中路过,酒量浅的都要红了脸,扶着墙根才能走出来。

玉馔坊里尽是食肆酒楼,下到五文一碗的阳春面,上到三百两银子一份的“龙凤呈祥”,各式各样的吃食,这里一应俱全。

从晨光微晞到明月高悬,诱人的香味片刻不停。

罗衣坊里多是爱美的小娘子,三五结伴地往绸缎铺子里一扎,即便不做新衣,也要买块漂亮手帕。

而元丰坊里,则是住满了杂耍的优伶和戏班子。

凤霞第一次进城,一路上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就连元丰坊的牌楼,凤霞都仰着头看了许久。

“你个小傻子,把头抬这么久,脖子不会酸吗?”

红姐伸手拍在凤霞的后脑勺上,将凤霞的脖子掰直过来。

凤霞已经是厉鬼之躯,脖子自是不会疼的,但是红姐的关心却让凤霞心里暖暖的,脸上不自觉露出笑容。

“走吧,红姐带你去个好地方。”

元丰坊中人潮如织,道路两旁的戏楼里坐满了前来消遣的人。

红姐伸手拉过凤霞的手,带着她穿过重重人群,在元丰坊中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座稍有破旧的阁楼前。

阁楼看上去有些年头,红漆在时光的熏染下,褪去艳丽的色彩,变得暗红斑驳。

窗纸看上去才换不久,雪白一片。和老旧的窗框形成鲜明的对比。

阁楼门口站着一个瞎眼妇人,她手里拿着一个细枝扎成的扫把,正胡乱的扫着阁楼前已经非常干净的空地。

“金花姐,我回来了!”

盲妇往前迈出两步,把通往门口的道路让给红姐和凤霞。

一言不发,只是机械地拿着扫把一下一下的扫着。

红姐拉着凤霞往阁楼里走去,阁楼的大门敞开着,凤霞才走到门口,就看见阁楼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物。

大红大绿的戏服被挂在房梁上,还有几条长长的水袖从房梁上垂落地面。

最里面堆着的是坏掉的乐器,三面破鼓,五把断弦的二胡,还有些变形的唢呐和断掉的笙。

右边贴墙放着几口大木箱,上面灰尘落得估计有一指多厚,箱子间结满了密密麻麻的蛛网。

挤挤攘攘,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红姐拉着凤霞,毫不犹豫地就迈进了阁楼中。

凤霞怀中的骨笛微微颤动,与阁楼中的阵法相互共鸣。

眼中脏乱的阁楼瞬间变得空荡起来。

尽头的墙壁上,有一扇翠绿的竹门。

“神奇吧,我头一次来的时候也觉得特别神奇。不过更神奇的还在后面呢。”

红姐将凤霞拉到身前,在背后轻轻推了她一把。

“去吧,推开这扇竹门。”

开在墙上的竹门也推得开吗?凤霞将信将疑地把手放在竹门上。

她稍稍用力一推,发现竹门纹丝未动,想要继续用力的时候,忽然发现屋子里多了几道呼吸声。

凤霞转身向后看去,原本站在自己身后的红姐消失不见,屋子里反而多了三个陌生人。

头一个眉毛粗黑,一双杏仁眼炯炯有神,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子。

那胡子看上去从未打理,乱乱糟糟地长成一片,好似下巴上顶着一个鸟窝。

身上的罩衣看上去油乎乎的,敞着怀,袒胸露乳地坐在椅子上。

手臂又粗又壮,两手上都长满老茧,指甲缝里黑乎乎一片,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满脸横肉的男人右边是一张桌子,上面站着一个身高不足三尺的侏儒。

侏儒脸上铺满铅粉,白刷刷一片,又用黑色的墨笔画出一个圆圆的鼻头,和一张上翘的嘴巴,看上去很是滑稽。

他身上穿得花花绿绿,两个口袋里鼓鼓囊囊地塞着木球,飞刀这些小把戏要用到的东西。

侏儒看着凤霞,手腕一翻,原本空空如也的手里就多了一支红纸做的纸花。

他站在桌子上挥舞着手里的纸花,脸上的铅粉扑簌簌往下掉,没两下红花就变成了白花。

最后一人依着柱子,看上去骨瘦如柴,眼眶凹陷,眉毛头发全都掉光。

整个人看上去皱皱巴巴的,感觉随便吹来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身上的蓝色长褂空空荡荡,让人不禁怀疑衣服里到底有没有东西。

“和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左使亲自收下的教友。”

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凤霞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在红姐身旁。

红姐摘掉脸上的面纱,拉住凤霞的手往前走去。

“不必害怕,虽然这三个看上去长得有些古怪,但他们都和红姐一样,非常期盼你的到来呢。”

红姐走到桌子前,伸手去接侏儒手里的红纸花。

侏儒将纸花一抛,从右手落到左手,让红姐抓了个空。

侏儒开口,声音尖细,虽不如稚童的声音悦耳,却也没有什么古怪之处。

“红纱,这不是给你的,是给新来的教友的。”

“好你个小东西,喜新厌旧。”

红纱捂着嘴巴嗔笑一声,拉着凤霞和她介绍起了眼前的侏儒。

“这是宋巧,你可以叫他巧儿,也可以叫他小东西。

快接着,小东西的纸花,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凤霞依言从宋巧手里接过纸花,笑着和宋巧打招呼:

“我叫李凤霞,你叫我凤霞就好。”

宋巧看上去很是高兴,两只小短手在身前“啪啪”鼓掌。

“这是李屠,是咱们这里资历最老的教友了,大家都叫屠哥。”

“屠哥好。”

李屠对凤霞点头示意,说话时脸上的横肉跟着一颤一颤。

“尽量活得久一点。”

靠在柱子上的瘦竹竿开了口,声音像是两块破瓦片在刮擦。

“红姐,有吃的没有,我饿得胃里都快烧起来了。”

红纱嘴巴一撇,伸手指着瘦竹竿的脑袋说道:

“回回都说快要饿死了,我看你就是想从我这里骗吃骗喝罢了。”

虽然嘴上指责,但还是将身上带着的干粮递了过去。

“慢点吃,别再噎着了。”

红纱转头看向凤霞,脸上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

“这是刘昌岭,也是我从外面带回教里的。他平日就是这幅饿死鬼托生的样子,你可不要被他骗了。”

刘昌岭吃完了干粮,扶着柱子长出一口气。

“红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

刘昌岭看向凤霞,干瘦的脸上扯出笑意:“这下好了,我终于不是教里最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