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写给猫头鹰先生的信

写给猫头鹰先生的信

亲爱的猫头鹰先生,今天早上闹钟响了三遍,我才慢吞吞的起床。

外面好像下雨了。

我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坐在梳妆台前照镜子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你了。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

上个星期我剪短了头发,齐肩的长度好像比较适合我。

最近天天晚上加班到十点,我感觉很累,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不得不往脸上擦了些隔离霜来掩盖发黄的肤色。

早餐不知道要吃些什么,面条或者麦片,我煮的面条并不好吃,于是,我拿了个苹果,削皮之后煮水泡麦片,有点酸酸的味道,喝了几口,看见桌上的安神片,最近我经常失眠,安神片已经成为我的日常药。

讨厌上班的日子。

却又不得不每天重复这样的日子。

我打开鞋柜,无意间看见角落里的帆布鞋,很久没有穿它,看起来有些旧了。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是穿着这双黑白相间的圆头帆布鞋。

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那天,你有注意到它吗?会不会和我一样觉得它是一双可爱的鞋子?

我犹豫了一下,拿出这双鞋,决定今天就穿这双鞋去上班。

换好鞋,我站在门口拍了张照片。

你知道我很喜欢拍照,但很少自拍,大部分拍的都是风景或者是有趣的场景和人。

我以前也是个很有趣的人。

认识你以后,我变得小心翼翼。

你不喜欢我涂唇膏,我便不涂了。

你不喜欢我喷香水,我也不喷了。

你不喜欢的事,我统统不敢做。

我生怕你会不高兴。

你知道吗?我很在乎你。

下楼后,我闻见一阵橙花的香气。

勤快的保洁大叔正在清扫路面上的白色花瓣,从我住进这个小区开始,这位大叔就在这里当保洁员,十年了,他的头发已经变得花白,但还在这里,可能他很喜欢这份工作,也可能他对这份工作已经麻木到不屑改变了。

当我们老了的时候,会在哪里?身边还会有谁?

我问你。

“我们会呆在一起一辈子。”你回答我。

原来你的一辈子只有一年那么短。

那一年的时间,我却至今念念不忘。

我还在原来那家公司上班,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不喜欢。

再好的工作,时间久了,也会厌烦的吧?

我想换工作的念头冒出过千万次,但我还没勇气辞职去找新工作。

安静的呆在原地等待着,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我会等到一个很好的新机会。

你不喜欢等待,但每次都耐心的在我家楼下等我出现。

你的应酬很多,常常喝得醉熏熏,然后打电话要我去接你,我走过很远的路去找你,冬天的夜晚很寂寞,那是一段很长的路,我花了一个小时走到你面前时,你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我解开羽绒服,站在你身旁大口的喘气。

至少你应该给我一个笑容的。

你看起来疲惫不堪,抱着我,握住我的手,轻声告诉我,你只有我。

我也只有你。

你今天几点起床?

吃的什么早餐?

很想问你的,当我拿起手机想给你发微信的时候,我妈打视频来了,关心地问我吃什么早餐之类的,通话完毕后,我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吃早餐,然后出门上班去。

我骑着电动车沿着熟悉的路线保持着二十码的速度。

一路上要经过四个红绿灯路口,如果省去等红绿灯的时间,大概十五分钟就可以到公司了。

你第一次去公司找我的时候,说路程有点远,位置有点偏。

其实我第一次来公司的时候,也和你一样,嫌远嫌偏。

但现在,我已经爱上每天上下班的通勤时间。

因为在这些时间里,我可以放松地尽情欣赏沿路的风景,这也是这份工作所带来的最大乐趣。

沿途经过的奶粉厂外面有一排紫薇树,开出的粉色和白色花,可以持续好几个月,每次经过时都忍不住笑着和它们打招呼,它们伸展着枝条轻轻摇动着回应我。

对面是一家药厂,围墙外面有一大片夹竹桃,花开的时候,吸引了很多人前来观赏,顺便拍个照,下次花开的时候,我也想拍照给你看。

你想看吗?

有一次我发了一张天空的照片给你,你没有回应,天空是蓝色的,代表着思念,你真的不懂吗?

这一路上的花花草草,好像已经成为我的朋友,有时,我会停下来,和它们说说话,它们安静的听我诉说着。

有一次,我问你为什么经常不回我的微信,你说你有事啊!

当时你的语气有些不耐烦,我惊讶地看着你。

“有事的时候就会来不及回啊!”你的语气柔和了许多。

那么忙完以后呢?我好想问你,但想想还是算了吧!我沉默着望向车窗外,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我是不是经常打扰到你了,我提醒自己要忍住和你分享的冲动,见面时,我们之间的沉默便多了起来。

猫头鹰先生,我不喜欢你对我的不耐烦,但我喜欢你。

我现在已经不骑电动车上下班了,自从那次在十字路口,被一辆汽车追尾后,我就害怕骑电动车了。

当时我坐在路边看受伤的膝盖,幸好只是外伤。

我委屈地把事故的经过告诉你,你随口问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我很失望。

你经常让我很失望。

所以离开你的念头不是一瞬间的事,是慢慢的积累。

但你不允许我离开你,你说你只有我。

后来,我买了一辆果绿色的电动汽车,它代替那辆被撞掉了尾灯的电动车成为我最亲密的伙伴,每天上下班的路上,我会和它分享很多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它现在是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亲密伙伴。

猫头鹰先生,你为什么不多了解我一点呢?

我想让你了解的。

可惜你并不想,对吗?

是的,你总是很忙,忙着工作,忙着生活,却不包括我。

到公司时已经八点二十二分了,我一路飞奔向电梯口。

开早会的时候,我旁边同事的手机响了,我想起以前开早会的时候,曾经收到过你发的早安信息,你发那些信息的时候,一定很想念我吧?

我也很想念你,现在也是。

开完早会,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打开所有的开关电源,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隔壁办公室的同事提着早餐敲门进来,问我吃过早餐没,我说吃过了,她对我友好的笑一下,提着早餐走了。

我坐在电脑前发会儿呆,假装这真的是新的一天,其实每天做的工作都一样,重复又重复。

只有日期是新的。

猫头鹰先生,你也会这样吗?常常在工作的时候,不自觉地发呆,胡思乱想。

我很想念你。

但太久不见你,我快忘记你的长相了,我的微信里已经找不到关于你的任何痕迹。

整整一上午,忙碌的工作终于让我没空想你了。

中午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我用掉十五分钟吃掉了从家里带来的饭菜,保温饭盒的保温效果很不错,只是不能带青菜,这是个缺憾。

一份清炒莴苣,两块红烧鱼,这就是我今天的中餐。

我以前很喜欢吃辣椒,有一次去BJ出差的时候,我备上了一瓶我妈妈做的腌辣椒,BJ干燥的天气让我一边吃腌辣椒一边流鼻血。

后来我又去了广州,我喜欢上粤菜,口味慢慢偏清淡。

我喜欢广州,有机会想和你一起去那里。

你曾经说过要带我一起出去玩的,但忙碌的工作一直没能实现这个愿望,我们分开的这些日子,我常常想起那些你答应过却未能做到的事。

好多来不及实现的愿望都变成了遗憾,成为一根根坚硬的刺扎在我心上。

我们已经很久不再见面,不再关心对方,也不再在意对方是否顺心达意。

我们最后一次争吵是在春节前一天,我抱怨你的忙碌和对我的忽视,你抱怨我的忙碌和对你的苛刻,我愤怒地删掉你的微信,你的请求加微信好友的信息不时会弹出来,我看着熟悉的头像,心里已经不再有起伏。

我觉得我们该结束了,我愤怒的想道。

吃完中饭,我拿出手机玩会儿小游戏,这个海滨消消乐,我玩了快四年,已经成为很厉害的玩家。

我不知道你喜欢玩什么游戏,你有好多事情都没告诉我,例如,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对我的印象如何,我问过你,可你没有回答。

那天外面很冷,风很大,我的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偏偏这时候看见了坐在车里的你,我们隔着玻璃四目相对,我想起了某个人,你和他至少有五分像。

我拉开车门,爬上你的越野车,你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你身高一米八三,而我离一米六还差三公分。

你没有嘲笑过我的身高,但给我的微信备注却是小短腿。

站在你面前,我不得不仰起头,你低头面无表情地看我。

你不爱笑,但你的微信头像却是一张笑脸。

也许你只是在我面前不爱笑,对吗?

我们在那个寒冷的冬天认识,你穿着黑色棉衣,头发理得很短。

你要带我去哪里?

先去云谷。

你发动了车子,车子刚行驶到一个十字路口,外面开始飘雪了,那是那年冬天的初雪,我们坐在车里,看着雪花落在车窗上。

下雪了,你说。

我喜欢下雪,我说。

可你没有记住,一个月后的第二场雪,下得很大,我期待着你会打电话给我,但你没有。

你忘记我喜欢下雪。

我一个人走在雪地里,想起了你温暖的怀抱。

猫头鹰先生,雪融化后,我们终于见面了,我紧紧抱着你,告诉你我喜欢下雪,你应该和我一起看雪,但你说你也想,可是工作真的很忙。

是的,你太忙了,也许下一场雪,我们可以一起看雪。

但那年冬天再也没有下过雪。

上午太阳出来露了个脸,大家都以为今天会是晴朗的一天。

下午两点多,天色忽然变得非常阴暗,雷声隆隆,接着一场暴雨倾盆而至。

下冰雹啦!有人惊呼道。

同事们纷纷惊讶地向外面张望,外面天色很暗,办公室里灯光很明亮,冰雹放肆地敲打在窗台上。

猫头鹰先生,那晚你给我买宵夜的时候也下冰雹了,你还记得吗?

我刚加完班准备回家时,你发微信给我,说要来见我。

那天我很累,因为连续好几天加班到晚上九点,但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有见面了。

我同意和你见面。

我们约定在十点钟。

回到家,我刚洗完澡,就听见外面有隐隐约约的打雷声。

要下雨了吗?我问你。

你说还没有,但会下的。

我想取消见面,但你坚持要见面。

一直到十一点钟,我才见到你。

见到我时,你脸上依然没有特别露出笑容,递给我宵夜的时候,你也没什么表情。

反正我也习惯了,我这样安慰自己。

坐在你旁边,感觉还是很遥远,我们似乎无话可讲。

马上就会有一场暴雨,你说。

那我们快点回去,我说。

是的,快点回去。你说。

我们匆匆见面后,各自回家。

我下车后,外面起了大风,偶尔有雨点落下。

狂风以后就是暴雨,我到家后不久,暴雨开始了,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担心地发微信问你到家没有。

你说已经到家了,但回去时遇到一场冰雹,有被吓到。

我很庆幸你平安无事,安慰你没事就好。

你好像并不需要我的安慰,回了一个尴尬的表情。

你大概还记得那次被冰雹吓到的情景,却未必会记得为何会遇到那场冰雹。

下班的时候,暴雨已经结束了,我开车回家去,一路上很顺畅,没有堵车的烦恼。

回到家时,我妈正在厨房里做饭,我赶紧过去帮忙,我的刀功很差,厨艺欠佳,我妈吩咐我端菜,摆好碗筷。

当然,吃完饭,洗碗是我的事,我妈绝不插手。

猫头鹰先生,我没有吃过你做的饭,你也没有来过我家里。

吃完晚餐,我坐在阳台边的书桌旁看书,新买的一本《等一朵花开》。

等一朵花开,需要耐心和微笑。

你和我都没有。

我看着早上穿着帆布鞋站在门口拍的照片,只是一张照片而已,却带着某种无法释放的压抑情绪。

我果断删掉它。

有些情绪真的很想让你知道,我不再埋怨你了,我也开始慢慢释怀。

尽管我们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

我们只能和那些从前,彻底的,头也不回的告别。

就像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离开你的世界,离开了你曾生活过的这个世界。

那天,我接到你车祸离世的消息,我的头皮开始发麻,眼泪开始肆虐,我没有勇气赶去见你最后一面,我决定就像你曾经好几天才回我的消息一样,这一次,也当你是暂时的遗忘了我。

我会在原来的生活轨道上继续前行着,等待着。。。。。。

三年了,你的微信好友申请早已经过期,你来过我世界的痕迹只有那些存在我脑海里的回忆了。

最后一次争吵竟然成为我们最后的道别。

这才是最大的遗憾,不是吗?

猫头鹰先生,漂亮的晚樱开始凋谢了,没关系,等到下个春天,它还会尽情的绽放。

到那时,我们可不可以站在樱花树下一起笑着说出开心两个字?

然后,我可以郑重的和你告别,对你的思念也该告一段落了,你缺席的每一天,我会继续好好过。

抱抱你,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