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柳韩山叫停，揉着额头：“你的朋友是你的岳父，而你新娶的娘子是你相好的女儿。韩松啊韩松，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不敢像你这么编。”
“我没有编，我说得都是实话。”韩松跺着脚：“我娶她不是因为我喜欢她，也不是因为我想要她给我做娘子，而是她与旁人不同，她需要有人照顾她，保护她。这既是欢儿的遗愿，也是我跟欢儿的养父能想出来的唯一的办法。”
“照顾她，保护她，就要娶她？”柳韩山想笑却又笑不出来：“韩松啊韩松，你看我们像是那般好糊弄的人吗?其中原由究竟是什么我希望你能如实告诉我们。那可是一条人命，一条原本鲜活着人命。”
“我那新妇是个石女！”韩松不好意思道：“欢儿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这个女儿，原想着给她定一门亲事，走也走得安心些，可说了几个人家她都不愿意。后来，我那朋友，也是欢儿的养父见瞒不住了才将实情相告，说她与别的姑娘不一样，是个石女。”
“石女？”柳韩山不解地看向南锦衣。
“就是天生无法与夫君进行亲密之事的女子。”南锦衣解释道：“如此私密之事，她的养父又是怎么知道的？”
“听我那朋友说是她养母发现的。这别的姑娘，到了十二三岁就会来葵水，有些还要早些，可她过了十四岁还没来。她养母不放心，就领着她去看大夫，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他们原是不想来京的，可一传十，十传百，附近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她是石女，为了她的将来着想，她的养母便催促着她的养父，也就是我的那位朋友带她进京。”
“既有养母，为何不一起来？”
“走不开，他们家里还有个儿子，已经娶妻生子且妻子已有了身孕。做婆婆的哪能只顾女儿不顾儿媳妇。”韩松解释着：“她那养父，也就是我朋友，本打算将她安置好了就回去，没曾想得了病，这回程一延再延，就给耽搁下来了。二位，我那新妇虽有难言之症，却并无寻死之心，那鸡汤里的砒霜，绝对与她无关啊。”
“当街行凶的那个李四你可认得？”南锦衣将话题转到了刀上。
“认得，卖猪肉的，出了事儿之后就不卖了。”韩松问：“姑娘问这个做什么？我家与李四无缘无故的，总不能是他害了我那个新妇吧？”
“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你，我只问你，你可曾给过李四一把刀？”
“刀？什么刀？”韩松一脸不解。
“杀猪刀！”
“我又不是杀猪的，我怎么可能给李四杀猪刀。”韩松立马否认，可刚否认完，他就想起一件事情来：“杀猪刀没有，别的刀倒是有一把，是欢儿家祖传的，也是她送给我防身的物件儿。后来被人给偷走了，我还拿住了那个贼，把他送到官府去了。可因为刀找不着了，他被官老爷打了一顿板子就给放了。”
“是李四吗？”南锦衣追问。
“不，不是李四，咋可能是李四呢？这李四是个堂堂正正的人，是个好人。此人叫王五，是李四家住一个胡同，经常跟他那个邻居混在一块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王五？”南锦衣问官役：“那日与李四一同在街上行凶的可有这个叫王五的？”
“没有，那日行凶的只有李四啊。”官役摇头：“反正移交到咱们这儿的，就只有李四。”
“派人去找这个王五，李四手中的那把刀，极有可能是砍伤翩翩以及在李四家受害的那位老人的凶器，也就是被王五从韩松家偷出来的那把。”
“是刀伤得人，跟我没啥关系吧。”韩松的眼珠子转了下：“我就说这凡尘事儿多，不如剃了头发当和尚。”
韩松刚转身，南锦衣随手一拍，就将一张黄符贴到了他的后背上。韩松猛地打了个激灵，一张嘴，叽里咕噜说出一大段话来。
待那些话说完，他整个人犹如被抽空了力气般，无助地坐在地上。
回城时，韩松已经坐在了囚车里。
李欢儿的确是韩松的相好，但那把刀却不是李欢儿送给韩松的，而是韩松从李欢儿的家中偷的。
那把刀是李欢儿的祖父传下来的，而她的祖父，死在多年前的那场瘟症中，据说死的时候全身溃烂，惨不忍睹。
李欢儿的父亲，参与了朝廷组织的掩埋尸体的行动，且趁着行动找到了祖父的尸体，将祖父的那把刀藏了起来。
父亲知道朝廷的行事作风，知道像他们这样的人，在处理完尸体之后一定会被朝廷灭口。在最后一次领取口粮时父亲留了一个心眼，没有像别的人一样吃下去。
果然，入夜之后，官兵开始放火烧村，而父亲幸免于难，
带着李欢儿与她的母亲来到京城做刽子手。
祖父留下来的那把刀，被父亲放在一个铁盒子里，说是不祥之物。李欢儿的母亲就是因为触碰了那把刀，感染了疫症，被李欢儿的父亲给烧死的。
母亲死后不久，父亲也因为杀妻的事情，心结难开，郁郁而终。这件事，本是李家的秘密，而李欢儿却将此事告诉了韩松。
韩松表面上是个老好人，跟谁的关系都不错，私底下，却利用那些与其结交的犯人为自己做事，其中就包括了像王五这样被收押过的小混混。
刀是韩松偷的，李四为救孩子持刀抢劫的主意是他让王五怂恿李四去做的。李四这个人，脾气有点儿急，再加上孩子的确需要钱去治病，连想都没想，就听着王五的到街上寻找目标了。
刀是王五换的，目的就是传播瘟症，好让韩松他们借机敛财。
当南锦衣质问韩松时，韩松又为自己喊冤叫屈，说他没想到那刀真的能传播瘟症，他只是让王五趁机制造一些混乱，而后把那把刀的来历说了，再找几个土郎中，制一些所谓的神药敛财。
知道李四当街砍了人，知道被砍伤的是马杰的心上人，知道砍伤人的那把刀给丢了，韩松一下子就慌起来。
韩松做了两手准备，若李四在公堂上招认出了王五，他立马带着家中值钱的东西逃出京城去。若李四讲义气，将罪名拦在了自己身上，他就耐着性子多等两日，等事情发酵一些时日，再散出消息，继续卖药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