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恶婆镇(8)

  • 撞妖记
  • 绾紫彤
  • 2230字
  • 2024-03-27 19:44:12

南锦衣看着朱七星的那两根指头没有说话。

“我恨我爹,恨我娘,恨我奶奶,更恨那些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人。可再恨又能怎么样,我还得一天天长大,还得为了那一口吃的喝的,去吃常人无法吃的苦,受常人无法受的累。我成功了,我成了这恶婆镇上最富裕的人。他们巴结我,讨好我,让我走镇长,推举我做族长,我看着他们那些伪善的嘴脸心里恶心地不行,可还得装作和善的样子笑脸相迎。”

朱七星打量着屋子里的那些牌位:“我朱七星不是圣人,我学不会以德报怨,我觉得我不欺负他们,不打压他们,我就已经是个善人了。帮他们?笑话,我怎么可能帮他们!”

“所以,你在祭拜祖先时说的那些话也是假的?”南锦衣看着自朱七星天灵盖上冒出来的那些黑烟,黑烟凝聚到半空变成蜘蛛的模样。

朱七星并未留意到自己的变化,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只是眼睛里的恨意越来越浓。

“不全都是假的。”他看着那些被自己捡起来的牌位:“我还是挺敬佩我的祖宗们的,若不是他们一代接着一代的往下传,哪能传到我这里。我虽没读过什么书,却也知道日子有好就有坏,赶上战乱的时候,死伤无数,有些人别说是传宗接代了,连个媳妇儿都没有,还有些人,根本来不及长大。”

朱七星将手里的牌位放好:“朱家能传到我这一辈儿,也算是尽了力了。我不像别的人,我不抱怨祖宗没能耐,这比我们祖宗差的多了去了。起码我们能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不是,至于过好过坏,靠的是自己。我恨的是别的,抱怨的也是别的。”

“你恨的是什么?”南锦衣问,看着朱七星脑袋上已经成型的蜘蛛。

那是一只巨大的花蜘蛛,浑身上下充满了不甘与怨气。

随着朱七星转身,那只巨大的花蜘蛛也转过身来。

朱七星先是笑,而后阴森森道:“我恨那些欺负过我们的人为什么没有报应,为什么不去死?若不是知晓杀人偿命,我早就送那些人见祖宗去了。恶心的人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没用的人,更不该在恶婆镇上浪费粮食和土地。”

“你杀过人吗?用那种不用偿命的方法?”南锦衣问,没有将朱七星头上的那只花蜘蛛放在眼里。

“算是有吧。”朱七星长叹一口气:“我逼死了我娘子的爹娘。”

“你娘子的爹娘,也就是你的岳父母?”南锦衣蹙眉:“你娘子知道这件事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爹是欠了赌债,担心还不起这才跳河死的。至于她娘,是病死的。她娘患病的时候是我给请的大夫,大夫是真的,药方要被动了手脚。我不能留着她娘,她娘知道真相,迟早会告诉她。”

“我不理解,既是你的岳父,岳母,你为何要逼迫他们?”南锦衣摇着头:“感情的事不是爱屋及乌的嘛。”

“爱屋及乌?我倒是想爱屋及乌,可她爹她娘不愿意爱屋及乌。”朱七星苦笑着:“夫人见过我娘吧?就是在客栈门口冲着我闹的那个老妇人。不知是不是我爹失踪的缘故,我娘性子偏执,很难与人沟通。恶婆镇上,没有一户人家愿意将女儿嫁给我,愿意跟我娘做亲家。除了我娘,我的身世也是被他们诟病和嫌弃的原因,他们担心他们的女儿,认为将女儿嫁给我之后不会得到善待。”

朱七星掰着手指:“十八岁,我娘开始请人为我说亲,说了整整十年,没有一个姑娘愿意嫁给我。就在我以为我要打一辈子光棍儿的时候,我遇见了三娘。我对她一见钟情,可她爹娘跟那些人一样反对她跟我在一起,反对两家成为亲家,得知三娘与我越走越近,他甚至开始张罗着给三娘找婆家。我只能设个套子给她爹钻。我本意是让他落难,让他在迫不得已地时候同意我跟三娘的婚事,可这老头子倔得很,宁愿自己背债,宁愿自己被人催债都不愿把三娘嫁给我。你说,我还能留着他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就没想过你娘子吗?倘若她知道这些事情是你做的,她又该如何?你让她怎么面对你这个枕边人?”南锦衣不由得同情起他的妻子来。

“三娘她不可能知道的。”朱七星信誓旦旦:“送她爹走的时候,我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至于她娘,若不是我无意间说露了嘴,她娘也不可能知道真相。知道就知道吧,反正她病着,早走一天晚走一天对三娘来说没什么区别。三娘有我就够了,我会善待她,我会让她过得比恶婆镇上的所有人都好。”

“你做到了吗?”南锦衣问:“你娘子如今在哪儿你知道吗?”

“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当然做到了。夫人可以去镇子上问问,问问我朱七星对我娘子怎么样?这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最好的?还有,我知道我娘那个人,自打三娘进门,她就没给过三娘好脸色。我在我娘面前都是护着三娘的。我承诺过我娘,即便成亲,我也不会抛下她。我做到了,我是个孝顺儿子,我没有对她不管不问。可她欺负三娘我不答应,我也算是个好相公吧?”

“你没能保护三娘!”南锦衣轻轻地吐出这句话。

“我没能保护三娘?夫人怕是还不了解我朱七星。这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就这恶婆镇,没有一个人敢欺负她,包括我娘。”

“三娘在哪儿你知道吗?”南锦衣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话。

“在家!”朱七星异常肯定地回答道:“三娘的为人我了解,除了客栈与祠堂外,她最常待的地方就是家。况且她还病着,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会乱跑。”

“三娘有喜了?”南锦衣问,往祠堂门口看了眼。

“有喜了,就是因为有喜了才会不舒服。”朱七星道:“大夫说是太累了,又染了风寒,身子一下就垮了。原本是可以吃药的,但三娘知道这孩子来的不易,怕吃药伤身就自个儿扛着。”

“三娘有喜这件事你娘知道吗?”门外的那个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南锦衣很刻意地,又往门外看了眼。

朱七星未曾注意到南锦衣的举动,他看着手中的牌位道:“我娘不知道,我还没跟她说。一来,月份还小,不宜声张。二来,三娘身体不适,若被我娘知晓她怀了身孕还把自己给累病了,十有八九又要训斥。三娘不易,我想等她病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