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些突兀,这个圆环过于薄了,跟镯子不搭。”南锦衣拿过镯子仔细看了看:“这圆环是凿空的,圆环上有打磨的痕迹,但打磨的不是很细致。”
“还是夫人厉害,这圆环本是个实心儿的,是毛师傅在打镯子的时候放错了打镯子的那个磨具。嗨,这原本就不是个镯子,是个别的东西,但毛师傅偷懒,将错就错,愣是把它给改成了一对儿镯子。为了不回炉重造,他把多余的这块儿给凿空了,做成了一个可以挂铃铛的圆环。为了安抚马明月的爹娘,他还特意赠了马明月一对儿银铃铛。两个铃铛,一个写着明字,一个写着月字,合起来刚好是明月二字。”
“这马明月丢了?”
“准确地说是失踪了。”秦邺指了指旁边的茶楼,“这事儿说来话长,我原是想等大人清闲下来再与大人说的,既然大人问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兴许大人还能给我提供个破案的思路。”
马明月的爹爹叫马永三,跟马帮的帮主马绍安一样都是打从马家村出来的。马永三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跟一心想要外出闯荡的马绍安不同,他离开马家村就是为了活着。
他先是跟着一大帮人离开了世代居住的马家村,紧跟着又进了乌衣巷。起初,他跟乌衣巷里的很多穷人一样,是靠着打短工乞讨为生的,后来乌老爷改造乌衣巷,他也跟那些人一样,成为了乌家的工人。
这马永三身形瘦弱,干不了重活儿,累活儿,但做饭是一把好手,在乌老爷的帮助下,在乌衣巷的巷子口开了一个小的食肆。生意不错,整日里忙忙碌碌,用马永三的话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马永三娶妻很晚,妻子余氏也是在乌衣巷里讨生活的。她是个盲目,但不是先天盲的,是长到七八岁的时候生病盲的。母亲病故后,父亲再娶,嫌弃她是个累赘,就把她扔到了乌衣巷里。嫁给马永三的时候,她还不满十六,足足比马永三小了十几岁。
马永三对她很好,从不嫌弃她是个瞎子。余氏呢,虽是个瞎子,却是个手脚麻利的瞎子,经常帮着他在小摊子上忙活。他们成亲后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马明月。
马明月的五官酷似她的母亲余氏,个子和身形却像极了她的父亲,又小又瘦。她失踪的时候十二岁,算是一个少女了,但看上去就跟七八岁的孩子似的,若跟那帮孩子站到一起,你压根儿瞧不出她是个姐姐。
小时候的马明月很听话,还没凳子高,就想着帮她的母亲余氏干活。长大之后,略有叛逆,最烦的是听余氏唠叨,最喜欢的是跟自己的小姐妹一起到街上买珠花。
出事那天,马明月是跟自己的小姊妹一起出去的,去的也是她们两个常去的那个小店。在买珠花的时候,她们遇到了一对儿夫妇。那妇人对店里的珠花各种挑剔,说样式老旧价格贵,说店里的珠花不如另外一个店里卖得好。
老板娘生气,就把那对儿夫妇从店里赶了出去。马明月对那名妇人口中所说的小店很好奇,追到门口与其攀谈了几句,随后回到店中,问自己的小姊妹要不要一起去?小姊妹原本是要跟马明月一起去的,出门的时候肚子突然疼起来,她着急拉肚子,就让马明月等一等她,可那个妇人着急,马明月就让小姊妹去上茅厕,她则跟着那对儿妇人离开了。
根据马明月的小姊妹回忆,马明月当天只戴了一只手镯,且手镯上的铃铛被扯坏了。用马明月的话说,是早上与母亲余氏起争执时被母亲余氏扯坏的。她因为生气,就把好的那只手镯退下来还给了母亲,戴着坏掉的那只跑出了门。
小姊妹还说,马明月跟着那对儿夫妇走的时候,曾吩咐她,让她在小店里等候,说她买了新式样的珠花就会回来找她。这些话,也得到了店铺老板娘的证实。
小姊妹在店里等到天黑,直到老板娘催促着关门,她才回到乌衣巷。马明月家的食肆就在乌衣巷的巷子口,小姊妹曾去马家问过,得知马明月没有回家,这才跟着马家人四处寻找。他们找了一个整整一个晚上,既没有找到马明月,也没有找到将马明月带走的那对儿夫妇。
“那对儿夫妇不是安平县人?”
“眼下只能肯定他们不是住在乌衣巷里的人。”秦邺道:“根据店铺老板娘的描述,那对儿夫妇长得极为普通,五官没有任何特色,不是让人看一眼就能留下深刻印象的那种。穿戴也很普通,是走在人群中不招眼的那种,但衣服的面料很好,所佩戴的金银首饰,款式一般,但成色很好,应该是那种家境良好,但不招摇的夫妇,老板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对妇人的那些言语一忍再忍,直到她忍不下去,这才出言将其赶走。”
“若是不太招摇的夫妇,又怎么会在言语上无度?这对儿夫妇的低调怕是装出来的,他们是故意把自己打扮成那副样子的。”南锦衣思索着:“他们在街上走,总会有人见到他们吧?就算对那对儿夫妇没什么印象,对马明月应该是有印象的。小姑娘,那么活泼,总会有人记得吧?”
“是有人记得,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儿。他去马永三的食肆吃过饭,认得马明月,在街上还跟马明月打过招呼,但对于将马明月带走的那对儿夫妇却没什么印象。”
“那就不是安平县人,若是县城里的人,小贩儿不可能没有印象。”南锦衣思索着:“还有别的消息吗?”
“除了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没有人再见过马明月,我问过守城的兵士,说是有一辆马车出城,赶马车的那个人很像是夫妇中的那个男人。”秦邺道:“我们去城外查过,可那会儿安平县热闹,每天都有不少车马来往,想要通过车辙印查找马车的去向无异于大海捞针,我们连着查了几天,连附近的村落和镇子都去问了,一无所获。”
“这银手镯是在城外找到的,十有八九是马明月留下的。”南锦衣道:“马明月被带出城时还是清醒的,她想办法给找她的人留下了讯号,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