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老实人

沈明磊的电话第三次打进来时，坐在工位上的穆春明终于按下接听键。

听筒里的咆哮声把办公桌上茶杯都震得发颤：“姓穆的，立刻在群里承认，这个聊天记录是你PS的！你他妈知道老子手里捏着你多少把柄吗？”

穆春明看着通话界面上跳动的录音标志，冷笑出声：“沈总说说看？”

“去年经开区项目验收，你签字同意的钢筋抽样报告...“沈明磊突然压低声音，“我要是把原始数据捅上去，你这辈子别想干工程！“

“砰！“穆春明一拳砸在桌子上，玻璃裂出蛛网纹：“19号地你用再生钢筋以次充好，监理报告还是我替你改的！“他猛地站起身，“要不要我现在就发邮件给朱总？“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沈明磊突然变调：“兄弟，何至于此？不就是个女人...你开个价！“

“开价？“穆春明笑了，“沈明磊你真是个混蛋！”

穆春明突然大笑，笑声里带着哽咽：“还记得我第一个项目吗？通宵三天帮你看图纸，你说'以后有我一口就有你一口'。“他猛地收住笑，“现在这口饭，吃得香吗沈总监？“

“穆...穆哥...“

“给朱总邮箱正在上传附件，标题是《19号地质量隐患及证据链》。“穆春明按下发送键，“上午九点钟，咱们朱总的办公室见。“

听筒里传来“咚“的闷响，像是有人跪倒在地。

......

陆演的出租车在公司大厦门前一个急刹，他甩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就冲了出去。

刚跑进大厅，就被前台小妹慌张拦住：“陆总，沈总让我们把电梯锁了......“

“赶紧给我打开！”陆演额头青筋暴怒。

“物业联系不上！”前台小妹显得很是无辜......

“靠！”

“操！“陆演扭头就往步梯冲，三步并作两步往上蹿。

本来今天是周六，按理说是不上班的，但穆春明的一个电话，让他拼了命赶来公司。

迷迷糊糊看完群里的聊天记录，陆演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来群里，不仅有林若惜发的跟沈明磊的出轨证据，穆春明又接二连三往群里扔了核弹级的沈明磊的违法证据和通话记录。

老穆这是要拼命啊！

陆演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扶着膝盖，在大口喘气。

跑到18楼了，还有一层！

就在这时，楼上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紧接着是女人的尖叫。

此时，19楼走廊上已经围满了人，人群里传出林若惜歇斯底里的哭喊声：“穆春明！你个疯子！快住手！”

“住手？呵呵！”

穆春明双目赤红，脸上全是血痕，手里握着消防斧，指着缩在角落的沈明磊吼道：“你他妈睡我女人、逼我改数据、还把黑锅都推我身上！今天老子不扒了你的皮，我就跟你姓！”

沈明磊西装撕裂，脸上带着几道抓痕，却还强装镇定地对着保安喊道：“愣着干什么？这个人疯了！快按倒他！给我报警！”

四五个保安立刻扑了上来，把穆春明重重摔在地上，他手中的消防斧砸飞出去，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滑出刺耳的声音。

可穆春明竟然又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抄起斧子，冲向沈明磊的办公室。

“我今天就要让大家看看，这杂种保险箱里藏了多少黑钱！”他抡起斧子，朝保险箱狠狠劈了下去——

“砰！”一记警棍重重砸在他后脑勺上。

穆春明闷哼一声，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接栽倒。

可他还是死死抓住斧柄，被两个保安死死按住，脸都被压在地上变了形。

林若惜冲了过来，指着穆春明尖叫道：“他疯了！他要杀我们！”

沈明磊立刻换了副面孔，“大家看到了，这人疯了！他要杀人！他要杀人啊，保安你们还不制服他，你们他妈的在吗？”

......

陆演冲进沈明磊的办公室时，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穆春明倒在血泊中，额头上的伤口汩汩流血，手中的消防斧早已脱手，几个保安还在用警棍狠狠地砸他，仿佛要把这个“疯子”彻底打死。

“给老子住手！”陆演暴喝一声，冲上去一踹开保安，跪在穆春明身边。

穆春明的眼睛半睁着，嘴唇微微颤动，仿佛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老穆，挺住！我带你去医院！”陆演一把将他抱起来，穆春明的身体软得像滩泥，头无力地垂在陆演的臂弯里。

血滴从额头上滑落，染红了陆演的衬衫。

“陆总，你不能带走他！”沈明磊从人群中挤出来，脸上虽然带着伤，却挂着胜利者的冷笑，“这人可是犯罪分子，得交给警察处理！”

“去你妈的犯罪分子！”陆演一脚踹开拦路的沈明磊，抱着穆春明冲向楼梯。

楼梯间里，脚步声响得急促而沉重。

陆演咬着牙，一步一步往下冲，怀里的人越来越冷，血却越流越多。

“老穆，别睡！醒醒！”他急得声音发抖，“你不是说要讨回公道吗？你不是要让沈明磊下地狱吗？你他妈别认怂！”

穆春明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随即又昏迷过去。

“坚持住！马上就到医院了！”陆演的额头上渗出汗珠，脚步却没停。

他冲出大楼，拦下一辆出租车，把穆春明塞进后座。

“师傅，去市医院！快！”

司机一踩油门，车子飞奔而去。

路上，陆演紧紧握着穆春明的手，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想起穆春明早上跟自己过的那些话：“兄弟，这辈子活得憋屈，下辈子不当老实人了。”

“老穆，你给我挺住！”陆演咬着牙，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这世道不公，但你别认命，别认怂！”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陆演抱着穆春明冲进急诊室，“医生！快救人！”

护士推着担架冲过来，穆春明被紧急推进了手术室。陆演站在走廊里，浑身是血，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老穆，你一定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