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出人意料的异变让空渡和明夜心都吃了一惊,任谁也想不到,李孚竟能躲开空渡这势在必得的一击。
空渡一击不成,又接上几拳,但这虎虎生风的几下,都被李孚尽数躲过。待空渡抬眼察看李孚时,他不禁惊讶地喊叫起来——
原来李孚刚刚,竟一直紧闭双眼,似乎断绝了视力与外界的联系。
不过李孚又是怎么在这种状态下躲开自己的攻击的?尤其他的动作,似乎比刚开始要敏捷的多。
明夜心虽然只是赶到李孚身后,但李孚刚刚躲避的身形却被她尽数收在眼底。
最重要的是,李孚现在浑身不见一丝内力气息,宛若一个未曾习武的人,他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明夜心在疑惑中缓缓开口问道:
“李孚,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李孚转头笑道:
“明妖精,这次可多亏了你。”
“我?”明夜心满脸不解,伸手指向自己。
空渡闷哼一声,双拳用力道:“故弄玄虚!”
接着,他便继续向李孚攻来,一拳打向李孚的脑袋。
谁料李孚竟然将长剑收回鞘中,双手背负身后,微微偏头,便躲过空渡势在必得的一击。这一拳只是擦落李孚的幞头,被包裹许久的长发缓缓垂在李孚身边。
李孚在空渡愣神的时候,轻轻凑到他身前说了声:
“慢了。”
被羞辱的空渡顿时气血上涌,拳速比刚刚更甚。
但李孚却一反常态,只是背过双手,仅仅靠撤步或移身,就轻松地躲开空渡的追击,就好像他将空渡的每一个动作都看得明明白白。
一旁的明夜心张着小嘴看过去,此刻李孚的一举一动,宛如戏弄一只分不清方向的蚂蚁。而平心而论,明夜心自认做不到这一点。
空渡也停下了一连串的攻击,气喘吁吁地看向李孚。刚刚的李孚明明没有一丝内力,已经成了自己砧板上的鱼肉,但突然间攻守易势,也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
“李施主,我们谈个条件吧。”空渡开口道。
而李孚站在那里,并不回应空渡的请求。无奈之下,空渡硬着头皮说道:
“李施主天赋绝伦,若你愿意,这七十二孔的收益可尽为你所有。到那时,你定能成为我圣宗一流高手!”
空渡说完许久,李孚才缓缓问道:“这力量,当真对你这么重要?”
被质问的空渡仿佛想起了什么事情,声音颤抖地喊道:
“李孚,你当老朽我因何出家?”
“来俊臣害我全家二十六口,唯我一人活命。”
“人头滚滚的惨案,你还见得少吗!”
“这问题的答案不在庙堂,也不在白马寺,”空渡咬牙切齿道:“唯有自己能杀人活人,这才是断绝冤屈的唯一方法。”
说到这里,空渡情绪激动,满脸涨红地喊道:
“还看不明白吗?入我圣宗,才是正路——!”
“李孚……”
明夜心担忧地念着他的名字,李孚被冤入狱的过程,她是看在眼中的。只怕李孚会被他说服,放过空渡。
李孚沉默良久,叹气道:
“空渡,你道心不空,何以为渡?”
说着,李孚脚步轻移,向着空渡靠近。
“我所见的,是邪道祸乱百姓,伤及无辜;是你为了私利,平白伤了七十条性命……”
眼见两人距离越来越近,空渡挥拳怒喝道:
“既然如此,你也是助纣为虐之人!”
“无须你多虑……”李孚一闪身躲过空渡的攻击,抓住他肋间的空当,右手轻轻搭在剑柄之上:
“他们改不了的,就让我来改!”
长剑出鞘,却没伤空渡分毫,剑刃自空渡背后向上撩起,以剑面拍击到他的后脑上。空渡在晕倒前,断断续续地说:
“口气……不小……”
言罢,空渡的身躯便重重的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明夜心自远处过来,目光复杂地看向李孚:
“他招招要你性命,为何不杀了他?”
李孚收回三山,盯着空渡身后出神,兴许同为蒙冤之人,李孚更能体会空渡心中的不耐。
“我不是判官……让白马寺的禅师去处罚他吧。”
明夜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接着问道:“你刚刚……是怎么化解他的招数的?”
李孚也不藏着掖着,向明夜心笑道:“托你的福,我掌握《灵视经》下半部了。”
黑夜遮挡着不过是李孚的视觉,但正是在黑暗之中,人的五感才能更直观地展现出来。若只用双眼视物,不过是固步自封罢了。
这便是甘信《灵视经》的下半部——“心通”。
此谓:心光发现,洞见肺腑,说妙谈玄,无穷无极。
说完,李孚一转话题:
“既然空渡已经解决了,那我们快点把师姐和他带回去。”
明夜心闻言,却靠到李孚身旁,捏着一片绸巾轻轻擦拭李孚身上的伤口,怜惜道:
“刚刚可吓坏奴家了……”
“不过李郎君你如此英勇,倒让奴家心神荡漾呢。”
说完,明夜心忽闪着大眼睛,向李孚凑过来一副索吻的架势。
闻着熟悉的香气,李孚不禁打了个寒战,连忙推开明夜心道:“明妖……明姑娘,正事要紧。”
“嘁,”明夜心鄙夷的偏过头:“不解风情的木头。”
“只是可惜了山中的死尸,还有个小孩也被空渡当作阵眼了。”
“你说什么!”
李孚突然激动起来,紧紧抓住明夜心的双肩问道:“哪里有小孩?”
明夜心被李孚突如其来的反应吓到,怔怔地说:“就在山下不远,可能还是新近杀死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好!”
李孚松开明夜心,入魔般自言自语着,他看了看明夜心,连声说道:
“明姑娘,你在这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罢,李孚身形一闪,消失在山坡之上。
“哎,你先把马牵过来……”
见李孚已经走远,明夜心生气地跺了跺脚,嘟囔着嘴将两匹马牵到洛曲云所在的洞口。
山坡下不远处,李孚满怀欣喜地点燃火把,双手颤抖着将它伸进山洞。
还剩两个月,这可能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