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就什么大业?
虞珏故意没有明说,但他眼下是代表太傅杨戬来的,至少王伦答应,也是跟着太傅做事,至于以后,那就谁说的清?
但不得不说,这个大闹东京的皇城司监察句句说到王伦心坎上了。
他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仿佛看到当年自己。
“虞监察,你说的我有些意动,可龙鬃山家业还算大,几千人不好安置。”
“呵呵,学兄就不要装作不知。”
虞珏走到他身旁站定,“学兄心里很清楚,除了学兄这身本事,山寨中的几千人,也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不等王伦开口,他继续说下去。
“难道学兄没听过高太尉招揽十位绿林首领的故事?杨太傅啊,第一个想招揽的人,便是学兄。”
“节度使……”
王伦从一介书生,到山中大王,要说没有封候拜将的野心,那肯定是假的,虽说这会儿的节度使已经没有唐时那般风光,但也是有兵有权的。
“学兄,想想,谁不想光耀门楣?谁想着被人指着说成贼寇?”虞珏按着他肩膀,低声道:“以学兄文武之能,往后又岂是区区节度使。”
王伦捏着茶杯沉默坐在那儿,眼中神色更加犹豫不定。
朱贵、宋万两人心里也是着急,他俩对刚上山的晁盖等人颇有好感,毕竟都是混迹绿林江湖,对晁盖等人事迹心生仰慕,这陡然一下,他们要变成朝廷的人了,那岂不是跟晁盖等人变成敌人。
“哥哥!”
“王首领!”
宋万和朱贵先后开口,想要打断草亭里两人的对话,将王伦从蛊惑中拉回来。
王伦愣了一下,看了看他俩,神色恢复清明。
“哈哈!虞监察好一张伶俐口舌,让人不得不钦佩,就是不知除了口舌,监察大闹东京是否属实。”
王伦笑起来,走出几步,在草亭另一边站定。
“不知可否露两手?”
“一个人怕是无趣。”虞珏同样笑眯眯的看着他,顺道也瞥了宋万、朱贵两人,若非他俩刚才打岔,已经一鼓作气说动这王伦了。
他语气顿了顿,重新开口:“传闻学兄离开汴梁之时得了奇遇,拜高人为师,学了术法傍身,那不如你我各施法,倘若一方比不了,视为认输。”
王伦本就是一个狭隘又较真的人,凭借学来的法术,一统了龙鬃山群寨,自然想和大闹东京的虞珏一较高下。
输了,他大不了下山听对方的,归顺朝廷当一地节度使。
反正都不吃亏。
“监察提议甚好,那我便先来!”王伦一个转身走出凉亭,袖里滑出一柄折扇,抖开的刹那,顺手一挥。
周围人还在惊讶两人怎么说起法术时,山风已经呼啸而来,吹的人睁不开眼。
“监察,看好!”
王伦忽然抬手一指,就见前方矗立的旗幡啪的一声断裂。手中又是连点,凡是指着的树枝、岩石、旗杆纷纷断成两截。
“风过处,凡物比亡。”
他手中指诀一收,四周呜咽的风声瞬间熄了下来。
“学兄这术法,当真厉害!”
虞珏为其鼓掌,倒不是故意拍对方马屁,实际上他确实这样认为,风无形无相,用做手段偷袭的话,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杀人。
“监察,到你了!”王伦抚须笑起来,他对虞珏的赞扬大为受用。
“算了,算了,刚刚不过一时兴起说了比试,可看到学兄法术,当真自残形愧,不比不比!”
虞珏摆了摆手,举起茶杯敬过去:“学兄,我认输!”
忽然的变故,让想看虞珏法术的宋万、朱贵心里有些不甘,这可是刺探对方底细最好的时机。
“虞监察大闹东京,若是没有拿得出手的本事,怕是活不下来,今日不露一手,是不是看不起我等兄弟?!”朱贵率先开口。
宋万紧跟说道:“监察,莫不是大闹东京是假的不成?”
“放屁!”
高沐恩站出来叉着粗圆的腰身:“若是假的,本衙内岂不是被鬼绑了去?若说义父假的,陆谦,办他!”
“沐恩!”虞珏轻飘飘的唤了一声,就让犹豫要不要上前的陆谦退回高沐恩身旁。
他脸上笑容不减,摆了摆手。
“假倒是不假,而是用了计策,咱们读书人,还是要讲究活学活用,你说是吧学兄。”
一个‘读书人’的称谓,又把王伦拉回到虞珏身旁,他抚须点头:“确实如此,鲁莽行事,就算有通天本领,在东京也是寸步难行。”
他看着虞珏:“监察是怎么大闹东京的?我们这些山中粗野之人,也想听来乐呵乐呵!”
“哈哈,那我便讲给学兄听!”
……
龙鬃山下方大寨。
茅草土坯搭建的联排房舍之中,陈设简陋,仅有破旧的方桌和黄土垒出来的床,一个穿着黑色衣袍,方正脸,浓眉大目的魁梧汉子坐在床边,正与脸上有红色斑痕,须发赤红的男子说话。
一旁,还有一个穿着道袍,手挽拂尘,负一柄宝剑的道人端坐床尾。
门口尚有三个兄弟,面容凶恶,不时看向外面。
不多时,一个手握羽扇,着淡青色长袍的儒雅身影走了进来,门口三人恭敬的让开一条道。
“天王,大事不妙!”
床边端坐的方脸男人正是之前王伦口中的晁盖,他对面则是赤发鬼刘唐。
“加亮先生,出了何事?”
晁盖处事稳重,听到焦急语气,也不惊慌,反倒是让刘唐给对方倒水。
被称为加亮先生的儒生,便是晁盖一伙人中的军师吴用,原本只是村里的教书先生,却成天与这些人混迹在一起,帮忙出谋划策。
眼下,他过来,乃是从摸着天杜迁那里打听到了一条消息。
“什么?”
听完吴用的汇报,晁盖还在思索,刘唐转身就去拿墙上挂着的刀,“我先去宰了官差,再杀了王伦那厮!”
“我们也去!”门口是阮氏三兄弟。
“不可!”
晁盖抬起手,目光威严的扫过他们:“朝廷过来劝说王伦,未必能成,你们若是横插一脚,说不得就将王寨主推过去了!”
“天王,你怎能如此做想?”吴用摇着羽扇,凑过去:“可万一他们成了,你我兄弟几人就得命丧龙鬃山。”
他继续说道:“那王伦心胸狭隘,天王在山中这段时日应该是领教过了,继续待下去定然不被其所容,倒不如趁机取而代之!”
晁盖抚过脸上一圈浓须,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一直都是保正,但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从没少干。
在山中的这段时日,他早就被王伦磨的心生怨气,只是找不到何时的借口动手。
“加亮先生,你说做?!”
“袭击朝廷队伍,嫁祸给王伦,引他们火并!”
……
龙首山断崖草亭,徐徐的说话引得众人轻笑。
“原来监察是打了那些官儿一个措手不及啊!哈哈!”
“可不是,谁也想不到高俅、蔡京两人的儿子同时被绑,一下被打懵了,也属实正常!”
虞珏将自己大闹东京的本事降低,让王伦心里更加舒服,不过归降是大事,他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几句就答应下来。
“虞监察,你带诚意而来,王某心里清楚了,可惜寨里有耳目,不便留你们住下。”
王伦拱起手。
“不如先在山脚旅店等我思考几日!朱头领,劳烦你带虞监察一行人下山留宿,务必好酒好肉招待,不可丝毫怠慢!”
亭外的朱贵有些不服气的拱手应下。
他不敢在王伦面前摆出臭脸,还是客客气气的请了虞珏等人下山,等王伦返回山寨,他语气才略有些阴阳。
“有些人自己提出来的,却又认输,要换做是我,早他娘的灰溜溜离开,还有脸在龙鬃山吃喝,等候消息。”
听到这番话,高沐恩撩起袖子就要上去干他,被虞珏轻描淡写的抬手挡下来,他心里有气,低声道:“义父,刚刚为什么不露两手?我就不信,你比不过那什么伦的!”
“我们是客,是来收人家的,得让着一点。”
虞珏拍拍他脑袋:“懂了吗?”
后面的四女低头抿嘴,总觉得这位虞监察拿一个三十来岁的高衙内当小孩子。
不过,这里的对话,前面的朱贵没听到,嘴里依旧叨叨絮絮个不停。
“我龙鬃山的绿林好汉,都是服英雄豪杰,而不是怂蛋!”
“王首领岂会那么容易听信朝廷。”
“要是这里距离东京一些,我敢把店开到城门口……”
他说着话,与身边几个手下停下脚步,诧异的回头,就见虞珏此时抬手让队伍停下。
“虞监察,你又做什么?!”朱贵朝后方嚷道。
那边,虞珏抬手‘嘘’了一声。
“有歹人!”
话音落下,他身边所有人警惕起来的同时,他衣袍内忽然亮起发光,纹路疯狂蔓延的下一个瞬间。
在场所有人就见黑暗四面八方涌过来,哪怕身边半步之遥的同伴都看不见。
吓得一个个原地一动不敢动。
而山腰树林当中,埋伏的几个身影,丢了手中弓箭,转身冲进林子里,仿佛瞎了一般,四处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