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亲人道别是痛苦的，尤其才刚刚相认不到半月的兄弟，以及成亲几年恩爱有佳的夫妇。
虞珏坐回墙根下的椅子上，门外一众街坊邻居也不怕武大郎的阴魂，就那么看着、听着三人在角落倾诉、抽泣。
让不少在场的人落泪。
高衙内也擦了擦眼泪，吸吸鼻子：“太感人了，本衙内决定以后不乱找女人了。”
小半个时辰过去，插在香炉里的那一支香快要燃尽，阴影中的武大郎抽泣着，安慰兄弟和妻子，他目光随后望向闭着眼睛恢复法力的虞珏。
“谢虞监察让我回阳间与亲人告别。”
虞珏睁开眼时，武大郎的身影渐渐化作一股青烟，随阴风散去飘向楼外。
“大郎！”
潘金莲追上几步，捏着手帕靠在门框。
“哥哥！”武松也跟着冲出小楼，看着那缕青烟在小院里缓缓遁入地下。
“送哥哥！”
武松砰的一声跪在地上，他跪着都跟寻常男人差不多高，重重地上磕了三记响头，才从地上起来，他擦了擦眼泪，看向走来的虞珏。
“监察，我大哥之事……”
“不用担忧。”
虞珏打断了武松的话，他看了一眼供桌上那颗头颅：“就如我之前所言，官司你吃不上，东平府那边我会去说。倒是，你和你大嫂往后该如何？”
其实，虞珏想要撮合潘金莲和武松。
就是不知道武松这个钢铁直男，会不会同意，而且潘金莲也不是水浒里那般性格，估计要撮合到一起有点难度。
“我……”
武松有点懵，亲哥尚在时，他只想在阳谷县扎根，兄弟俩一起生活，往后他再娶一房婆娘便可。
这样的日子，想想就美。
可惜，都不存在了。
被虞珏问到往后如何生活，武松顿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都头这个职位，对他来说可有可无。
高沐恩在旁边忽然插一句嘴：“还不如把嫂子娶了。”
这话一出，武松瞬间炸毛了，一把捏住高衙内衣襟，单手就将这个将近两百斤的胖子提了起来。
一旁的陆谦反应过来，伸手去抓武松，反被武松另只手捏住颈脖，也提到了半空。
“你们两个怎敢辱我家嫂嫂！”
高沐恩脸涨的通红，好不容易挤出一句：“义父救我！”
那边的潘金莲也赶忙上来劝道：“叔叔，这两人都是虞监察的麾下人，莫要伤了他们性命。”
听到这里，武松这才松开双手，两人顿时落到地上，捂着脖子剧烈咳嗽。
陆谦心里惊惧不已，他身手也算好的，居然被对方徒手制住。
人外有人不假，但真他娘的丢人！
“武二哥……”
武松比虞珏大，而且也不是他麾下，所以叫声武二哥也不算突兀。哪知他刚开口，武松就连忙抬手：“虞监察，不要劝我，此事不可提！”
“你误会，我是说……长嫂为母，如今你兄长已逝，她又无谋生的活计，该如何生活？”
“她可再嫁！”
“丈夫刚亡，她就要再嫁……你心里舒服？你兄长泉下有知，又岂会舒服？！”
潘金莲对待武大郎是有感情的，让她转头嫁给武松，伦理还是感情上，她心里都不舒服。
“叔叔，虞监察，妾身不另嫁！”
“以后再说吧，不过我想问，武二哥以后准备做什么？”
虞珏此时才说起真正的目的，一个步战凶悍无双的武松，他岂能放过这么好机会。
现在林冲跟他已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想要招到身边做事已经不算难了，鲁智深还不清楚，但如果把武松带回汴梁，跟鲁达称兄道弟，那花和尚也逃不出虞珏手心了。
只要拿到皇城司的兵额，加上王伦为外援，京城一地，不敢说横着走，至少不会任人拿捏。
尤其蔡京等人。
有兵权在手，他才有资格跟人正面叫板。
“不知！”
武松低下头看了看双手，又望向武大郎的灵位和棺材，眼中一片迷茫。
虞珏唇角都快压不住了，但他表情肃穆，声音低沉：“武二哥，你痛恨董平这样的人吗？”
武松愣了一下，迷茫的眼神瞬间泛起杀意，凶戾的看向灵位前的人头。
别说武松，门外看戏的街坊四邻跟着嚷嚷起来。
“朝廷里，像这样的人，到处都是，他们麾下的官吏、亲信也都是这般，你想想，这天下有多少如同你兄长这样老实巴交的人遭受迫害？”
虞珏缓缓抬起手，朝对方一拱。
“董平这厮虽然死了，可天底下欺负百姓的恶贼还有很多，杀一个董平，你心里这口恶气咽的下？”
“咽不下！”武松目光泛起光彩，那种仇恨的色彩。
亲兄弟死了，他又处于人生迷茫的岔路口，虞珏这个时候出言相劝，仿佛给对方竖立了新的人生规划和目标。
越是迷茫的人，越会陷进去。
尤其还带上了仇恨。
“如此，随我去汴梁，我们一步一步报仇，杀尽天下无道之人！”
“无道之人……”
武松捏紧双拳，关节咔咔作响，他咬着牙关，朝虞珏拱手一拜：“令尊是好官，我学艺回来途中听到过，虞监察大闹东京的事，我也知晓，心中敬佩，监察若不嫌武松出身低微，愿随监察回汴梁！”
成了！
虞珏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算兜兜转转一圈，将武松纳入麾下了。
只要自己不违背两人的承诺，武松基本不会跑。
就算承诺稍微有些差池，他也不会轻易离开，看宋江接受招安后，武松还跟着东征西讨就能看出来。
就是武松没被发配，路过孙二娘的店，没有换上苦行僧的行头，便没有‘行者’的诨号了。
嗯……
太岁神武松倒也不错。
就像虞珏拿了樊瑞的混世魔王诨号一样，不过就是不知道樊瑞会不会换诨号？
事情定下之后，接下来就是给武大郎发丧、下葬，期间王伦骑马先一步赶来阳谷县，听到武家的事也是一阵唏嘘。
又过了三日，武松将阳谷县都头这个官职交卸，便跟上队伍一起出发返回汴梁。
摇晃的马车里，原本的四个女子，变成了五个。
潘金莲挽着包裹，看着车窗外郊野的景色，眼中有着对未来的忐忑，她活到现在这般岁数，也就清河县到阳谷县，甚至两座县城都没走完过。
孟玉楼四女则宽慰她，一两日后，也便熟悉了。
五人在车里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随后就被虞珏派人过来赶下车，开始新一天的‘拉练’。
一路上，队伍热热闹闹的去往东京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