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可以确定是在陈耀阳后，‘白面鬼’这个词在怡然园中开始散播。
虽然很清楚老人们的离世与灵异现象无关，但听到这些消息，王森的心还是安稳了些。不过他仍旧做出了让步。
之前曾有员工私下向他建议找找和尚、道士来做法事，很多老人都很迷信，看到园里做过法事后，应该就会消停下来。王森当时严词拒绝，并批评了提建议的员工。
不过在李秀丽死之后，他把那名员工叫到了办公室，让他去联系合适的人选，在园里以了解传统文化的名义进行养生讲演，这是他作为园长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不想把情况弄得更复杂，搞出更多谣言。但为了能让园中的老人们尽快安下心来，他还是选择退让一步。
从医多年，王森懂得一个道理：能不能治好病是关键问题，但让病人相信自己能被治好同样至关重要。只有老人的心定了，身体才会稳定下来。
这次活动取得了意料之外的好反响，老人们都对那位所谓的国学大师讲的话深信不疑。这位从外表上看很有些仙风道骨的讲师在向老人们演讲时，着重提及怡然园所处的位置风水相当不错，是块风水宝地，在这里精心养神，能颐养天年。
王森对于这人传授给老人们的所谓的练功心法嗤之以鼻，但老人们倒是每天都在认真练习。有关白面鬼的流言蜚语少了很多，老人们也都更配合护工们的工作。
即便如此，王森还是没有彻底放松脑子里绷紧的那根弦。
近半年过世的8位老人的档案资料，成了他办公桌上的常客。与存储在数据库中的信息相比，每天手写记录的信息可信度要更高。通过这些冰冷冷的数据，他能大致掌握老人们在去世前的身体状况。
王森逐渐有了些发现。
这8位老人中，包括陈耀阳、李秀丽在内的5位住福顺区单人间的老人，在去世前几天的身体指标都有些不算明显的变化。体温比之前要高，进食欲望都有所减少，血压、血脂倒是没什么太大变动。
这些在身体指标上的变化都不算剧烈，可能就是晚上没休息好或是感冒伤风，就会在数据上体现出来。有些老人表达能力欠佳，即便身体状况糟糕，也表达不清，这就需要医护人员在日常工作中细致耐心。
但王森很清楚，是人就会有懈怠的时候，一名合格的护工相当宝贵，即便是怡然园这种在全市范围内排名前列的养老院，也总在为人手不够发愁。
会是因为这些看护在日常工作中不用心吗？王森思索起这种可能，每天都对老人的各项生理指标进行检查，这种繁琐枯燥的工作很容易就会让看护人员产生懈怠，敷衍了事的情况难以避免。
王森时常会去各个区域巡查，但这些员工之间都互有通信，他这种突击检查能起到的效果很一般。只要他出现在一个区域，其他区域的员工全都会看到提醒，紧张起来。
王森也不想让看护们每时每刻都绷紧神经，只要能完成本职工作，即便有时候偷偷懒，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之常情，难以苛责。
但如果这种情况并不是偶尔发生，而是成为了日常呢？老人接连去世是否与看护人员玩忽职守有关呢？王森决定严格审查福顺区内的员工们的日常表现，哪怕有一丝可能，这几名老人的过世中有人为因素，他这个做园长的就必须为此承担责任。
打定主意后，王森开始严抓员工们的工作流程，他会不时调取监控视频，观察员工们的动向。一旦发现有违反规定的情况发生，立刻进行记录，第一时间找到犯错的员工进行严厉批评。如果有屡教不改者，王森不会有任何仁慈，当机立断将人开除。
在长达一个月的严抓严查中，总共有5名看护被他开除。这其中有新来不久的，也有工作过几年的资深员工。
将这5名看护开除，王森心里也并不好受，好看护难寻，这几名看护犯的过错也不是多么严重。但在常人看来不严重的疏忽，对于身体脆弱的老人们而言，有可能危及生命！
尤其是这其中有好几名看护都没有严格遵循消毒流程，出入福顺区时，经常没有严格按照规章制度进行消毒，甚至还有穿着自己的衣物进出的情况发生！
王森隔三差五就会强调消毒措施的必要性。一些病毒对携带者而言无害，但对于免疫力系统脆弱的老人们，就可能是致命的。尤其是春季这个流感频发的季节，一旦有看护人员没有做好消毒措施，将流感病毒带入老人们的居住区，一人感染，很可能导致全员中招。
流感的死亡率虽然不高，但对于老人们而言，即便不死也会严重损害他们的健康。每逢流感多发季节，王森都会以儆效尤，但通常都是开除一两名看护，今年一口气开除5名看护，对于全体工作人员都是个警示。
情况的确是立竿见影，所有工作人员都不敢再疏忽大意，严格遵循王森定下的流程制度。在提心吊胆了一个多月后，福顺区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发生，流言蜚语也渐渐消失了。没人再提及白面鬼的事情，王森渐渐放下心来。
如果不是那本被发现的笔记本，王森可能不会再为此事发愁。就在事态渐渐平息下来时，一名员工在打扫活动室时，无意中找到了被塞进柜子底部的笔记本，出于好奇，她阅读了笔记本中的内容，随后就慌慌张张的找到了王森的办公室。
“王园长，你看这个！”
看着冲进屋内的扫地阿姨，王森有些诧异。这人慌里慌张的，连门都没顾得上敲，直接就闯了进来。他忙问是不是有老人出事了。
“没有，我在活动室里找到了这个！”扫地阿姨将一个薄薄的小本子递到王森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