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过阳台栏杆和顶棚后，石晴雪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痕迹，死者张莉不可能是爬上楼顶、再跳到这处阳台上，至于从一楼爬阳台一路爬上来，更是天方夜谭。
“有想到什么吗？”石晴雪问。
手机屏幕中的侯伟点点头，转头对介绍情况的警员说：“你现在就联系于正，问清楚这间小卧室的门昨晚有没有关，还有小卧室通往阳台的滑门，问清楚是开还是关。”
“我这就打电话。”警员转身离去。
石晴雪不解的问：“你为啥关心这两扇门是关是开？”
“因为至关重要。”侯伟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纸，在上面写写画画后举到手机摄像头前，“你安排人，去周边街区寻找两样物品。”
“嗯？你画的这是什么？床单吗？”
“差不多的东西，总之先去找。”
“我知道了。”石晴雪去安排工作。
侯伟提出的问题很快得到了明确答复，身在派出所接受调查的于正说小卧室的门和通往阳台的滑门都是开着的。
至于他让石晴雪安排人去找的两样物品，只找到了其中一样。
“就是这个！”侯伟兴奋的看着被装在透明证物袋中的白布，布料很轻，没有任何花纹、装饰。
石晴雪说：“你要找的另一样物品还没有下落，有可能是被人捡走了，毕竟和这块白布相比，那东西的价值要高得多。”
“继续找，不过能不能找到不重要，证据就摆在那儿。”
石晴雪没好气的问：“你能别卖关子了吗？”
“先抓人，凶手是死者张莉的丈夫严明，那个于正只是个被小头控制大头的白痴，与这起杀人碎尸案无关。”
石晴雪点点头，安排人手去逮捕严明。
严明被带入审讯室后，从负隅顽抗到坦白从宽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在痛哭流涕中，他承认了杀害妻子张莉的犯罪事实。
结束一天的工作后，由尹千秋请客，他带着侯伟和石晴雪去吃了火锅。
“服务员！再来两盘肥牛！”侯伟含糊的说，他嘴里塞满了食物。
“你非要把自己撑死是吗？”石晴雪无语的看着摞起来的空盘子，暗暗肉疼。
“难得尹千秋愿意请客，我肯定得豁出命来捧场啊。”
尹千秋肉疼的说：“早知道带你俩去吃自助了。”
侯伟点着太阳穴说：“思考是很消耗能量的，领导。你拿了破案的功劳，我大饱口福，大家各取所需，公平。”
“你也吃了不少了，说说吧，你是怎么看穿凶手是严明的？”尹千秋用筷子敲了下侯伟的茶杯。
石晴雪也好奇的放下筷子。
“Always husband.”侯伟努力把满嘴的食物咽下。
“就因为妻子被杀，丈夫的嫌疑就最大？”
“尤其涉及妻子出轨的情况。”
石晴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严明还挺自信的，张莉出轨于正的情况是他主动提及的。”
“他必须得说，为了把屎盆子扣在于正的头上。”
“吃着饭呢。”石晴雪翻了个白眼。
“这块是我的。”把烤好的牛肉片塞进嘴里后，侯伟满足的继续说道，“严明需要博取调查人员的同情。”
石晴雪耿耿于怀的说：“这人的哭戏真好。我当时是真的可怜他的遭遇。”
“别小看中年大叔的愤怒啊。我第一次对严明起疑是你提及严明家中有很重的合成香精的味道。”
石晴雪点点头：“柠檬味。”
“一个刚死了老婆的中年男人，不可能有心情做家务，屋内浓重的香精味只能说明严明使用了大量的清洁精。”
“据严明交代，他在抛尸后对进行杀人碎尸的卫生间进行了彻底清理，以防调查人员察觉异样。”
侯伟鄙夷的说：“严明想的可能是用香精味掩盖血腥味。”
“反而弄巧成拙了。这次最大的功臣是壮壮小朋友。”
“真打算以身相许？”尹千秋调侃道。
石晴雪笑着摇摇头。
“啧啧啧，你喜欢年下啊。说回正题，严明也是运气太差，如果没有于正的一楼邻居在自家门口安装的监控探头，意外证明死者张莉没有走楼梯，我也不会一开始就怀疑杀人碎尸的现场是在死者家中。明确现场后，下面要解决的问题是严明杀人后是如何把尸块运到于正家的阳台上。幸好你的小未婚夫当时没睡。”
石晴雪说：“那孩子恰好目睹了严明利用无人机向于正家阳台投放尸块的一幕。”
“严明为了利用无人机运送尸块，必须将尸体切割成便于投送的大小，切割成几十块之多。”
石晴雪问：“但他为何要在无人机上挂块白布呢？”
“他没交代？”
石晴雪摇摇头，“人彻底颓了，不愿开口。”
“他这样做应该有两个考量。首先是用白布遮挡尸块，他使用充气袋包裹尸块，是出于减弱尸块落地时的噪音，以防将于正惊醒。
“其次可能是严明担心有人在昨晚那个大雾天没睡。十几年一遇的大雾是让他铤而走险的诱因之一。
“浓雾能见度低，再加上无人机挂着的白布，即便有人看到，也不会想到是无人机在运送尸块，更大可能是会胡思乱想，以为看到鬼影一类的东西，就更不敢细看了。
“严明想不到的是，真有人看到了，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仅没害怕，还记下了嗡嗡嗡的声响。”
石晴雪接话道：“无人机飞行时的噪音。”
“没错。为了制造于正在家中杀人碎尸的假象，严明需要将张莉的血泼洒在于正家中，这是最为危险的环节。”
石晴雪说：“于正平时睡觉都会戴耳塞，因此他才没有被飞进客厅的无人机吵醒。”
尹千秋问：“如果昨晚于正将小卧室的门和通往阳台的门都关上，严明还会执行杀人碎尸的行动吗？”
“他会，被仇恨冲昏头脑的严明等到了这场大雾的降临，即便阳台的门关着，他没办法操控无人机飞入客厅，最多也就是省略之后的环节。只要在于正家的阳台上发现死者张莉的尸块，就能达成严明嫁祸罪名的目的。”
“可恨又可悲。”
侯伟说：“没什么可悲的，维护感情是婚姻中的必修课，不排除有的女人就是天生放浪，但更多的还是无法忍受丈夫心安理得的忽视。这盆花你不浇水，有的是人会帮你浇。”
“想不到你会说出这种话。”石晴雪惊讶的说。
“就事论事。即便张莉就是属于极少见的热衷出轨的放荡女，严明也完全可以用法律来维护正当权益，这年头谁还没离过婚啊。”
尹千秋说：“这话让你嫂子听到，她不抽你大嘴巴的。”
“咳咳，总之杀人、碎尸、妄图把罪名扣在仇人头上，是最愚蠢的应对方式。严明这位所谓的‘成年人’，还没有四岁的壮壮成熟。”
石晴雪点点头。
“严明这样做的风险很高，即便是大雾天气，被人目击到的可能仍是非常大。不过在一个想要找回丢失尊严的中年大叔看来，这些风险都比不上他要杀人报仇的恨。”
石晴雪叹气道：“张莉作为婚姻中的过错方，只贪图一时享乐，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侯伟鄙夷的说：“于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他竟然去勾搭隔壁楼的邻居！他应该庆幸严明没准备杀他。我敢说严明一定很后悔。”
“罪行败露他当然会后悔。”
“他更后悔自己没把于正也弄死。”
“......或许吧。”石晴雪苦笑着摇头。
“服务生！再来两盘——三盘肥牛！”
“喂！你还要吃？”尹千秋惊愕的问。
“大气点啊，领导，你想不想进步了？”
“我进步进步跟你有啥关系！眼看着我半个月烟钱可就没了。喂，你还要干嘛？”尹千秋瞪着起身的侯伟，后者若无其事的回答：“我去问问能不能打包生牛肉，他家肉不错。”
“......我以龙山分局刑警队队长的身份命令你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