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短发女孩有没有透过老女人卧室的窗户看到她。应该可以，把窗帘拉开后，我没有立刻走开，而是继续留在卧室里。
我能看出她有些惊讶，我虽然每天都会来卧室看她，但都是简单聊几句就离开，从没像这样陪在她身旁。
作为丈夫，我应该陪伴卧病在床的妻子。可我和她都心知肚明，谁才是导致她摔断脖子的罪魁祸首，这让我在看向她时，总有种被审判的感觉。
“好点了吗？”我问。
“嗯。”
又来了，惜字如金。我暗想。
“你呢？”
“我还好。”我靠着衣帽间的门回答，“虚度光阴。”
她淡淡一笑，转头看向窗外晴朗的天空，“可以去见见朋友。”
想看吗？我手机里有和朋友玩乐的视频。强忍住说出这句话的冲动，我用鼻腔哼了一声。
“这段时间难为你了。”
“没，我们是夫妻。”我讥讽的说。
“夫妻吗？”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咂摸这个词的意味，“是啊，夫妻。”
“你为什么不同意离婚？”我冲动的问，“你给我一笔钱就能把我打发了，我不会让你伤筋动骨。”
“我不在乎钱。”
我吼道：“你也不在乎我！”
她没有回话。
做了几个深呼吸，我重新戴回面具，“抱歉，说了些蠢话。”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
“你好好休息。”我向卧室的门口走去。
“我不怨你。”
我没理会，推门走出了卧室。
站在走廊上，我闭上眼长出一口气，为自己方才的冲动感到羞辱。
M的，你在干什么？我问自己，你TM是一条摇尾乞怜的狗吗？没有主人的抚摸就TM活不了了？艹！你要干掉她！那个娘们疯了，她TM根本就不想好好活着！
花了几分钟时间整理思绪，我终于恢复理智。短发女孩有看到她吗？应该有吧，她比我坚定，M的，看看你，都赶不上个没进社会的女学生！
当天晚上，我直接去了辽江大桥，我有种预感，会在这里见到短发女孩，果不其然，我站在桥上看了半个小时不到的辽江，女孩就凭空出现了。
“大叔。”她拍着我的肩膀说，“怎么没去酒吧喝一杯呀。”
“怕查酒驾。”
“哈哈，可以点不含酒精的啤酒嘛。”
“喝不惯那东西。”
“还真是大叔会说的话，故作深沉～”
我笑了笑，“人时时刻刻都想着欺骗自己，不能吃糖就发明代糖，不能喝酒就发明无酒精饮料，保不准哪一天，人不想活着又TM不敢死，就会有人提供死亡体验。”
“现在就有呀，过山车、蹦极。”
“艹，你是对的。”
女孩站在我身旁，一股淡淡的清香飘了过来，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
“大叔心情很差呀。”
“是不好。”
“求欢被拒绝了？”
“那个老女人？看见她我硬不起来。”
“很严重呀，去医院看看吧。”她笑得花枝展展。
我瞥了她一眼。
“说正经的，你妻子还挺好看的。”
“好看？你什么审美。”
“虽说不是大明星的那种一眼惊艳的美，但是气质出众啊，很多人喜欢的。”
“不包括我。”
“那你还和她结婚。”
“年轻不懂事。”
“切，大叔现在也依然不懂事呀。”
我冷哼一声。
“今天就开录音吧。”
我拿烟的手定格住，缓缓转头看向女孩：“你确定要干？”
“当然，毕竟就是我提议的嘛。”
“那个老女人可不会大晚上独自跑水边钓鱼去。”
“我大致有个想法了，你家看似安全，实则漏洞百出，而且左右都不住人，简直不要太合适动手。”
我眉头紧皱，从没有从这个角度看待过那栋该死的老房子。
“放心吧，不用担心我。”
我点点头，“反正你心里有数就行。”
“OK，你最近安排一下外出。”
“外出？”
“不在场证明呀。”女孩嫌弃的看着我，“交换杀人为的就是不在场证明，你离得越远越好。”
“也是。”
“而且不能看起来是临时起意外出，会引人怀疑。得提前一段时间安排，这样就不会显得突兀了。”
“你还真是面面俱到啊。”
“那必须的，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可以，我明天就订飞机票，就回老家看看吧，好久没回去了。”
“记得和你妻子说一声，最好是有外人在场的情况下。突然返乡的借口你想个合理的。”
“就扫墓吧，我外公的祭日快到了。”
“可以，有理有据，再编个你外公很疼你的故事，应该就没人怀疑了。”
我点点头，心情莫名轻松了下来。做出抉择了，瞻前顾后的纠结也就烟消云散，M的，这世界这么多破事，和人们时时刻刻面对的抉择脱不开关系，要是没有选择，从生到死都是一条直路，也就没那么多烦心事了。
“喂，你说当一头猪是不是不错？”
短发女孩惊诧的看着我，“猪？大叔，你这是突然疯了吗？”
“不是，有感而发，你想，一头被饲养的猪从出生到出栏，什么都不应操心，到点了就吃、吃饱了就睡，虽说难逃一死，但这辈子过的也算值了，没操心过什么。据说连不大点的鹦鹉都会抑郁，可更聪明的猪却可以快乐一辈子。”
“短暂的一辈子。”
“但快乐。”我强调。
短发女孩微微皱眉，认真思索片刻后，她缓缓的说：“或许当一头猪没什么不好的，但我还是更想做个人。”
“哈哈哈哈，你喜欢吃猪肉？”
“才不是呢。人起码有选择的权利呀，我可以主动选择困苦，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就行。”
“我不行，谁下地狱都行，别是我就OK。”
“大叔真是自私呀。”
“你不自私吗？”
“还好吧，至少没大叔这样夸张。好了，来录犯罪声明吧。当然，要用我的手机录。”
“你的？”我微微皱眉。
“当然啦，我先动手杀人，这份录音当然要掌握在我的手里，当你完成了你的任务后，我才会把录音的拷贝给你。在那之前就不要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