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着大虞朝最肆意最明艳的官家小姐,护国大将军独生女郭芙若说第二,则无人出其右。
是权势吗?是才学吗?
不,是自由啊!
可偏偏被她爹坑了。
在她还未出生以前,父亲便早早定下了与昔日户部侍郎杨康独子杨过的姻缘。
偏偏杨康为人狠戾,竟然做出通敌叛国这般大逆不道之事。
帝王有意试探郭靖,命郭靖与大理寺卿元琅亲自上门缉押杨康。
却不想杨康临死之际还坑了视他如亲弟的郭靖一把。
早在郭靖等人包围杨宅以前,他便命人在宅院里浇满油,四处铺满引火物。
郭靖与元琅奋力救火,但不敌杨康早有预谋。大火烧了一整夜,昔日风光无限的城西杨府最终只剩一捧灰烬。
因为工作失误,郭靖与元琅一个被夺了兵权在家待业,一个连降三级罚俸一年。
依着正常人的思路,本该在女儿出生后早早替女儿寻得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撇清与罪人后代的关系。
偏偏郭靖心大,小郭芙已经九岁都没这心思。
不过这些合该黄蓉愁的事情,与小郭芙有什么关系呢。她只需要上房揭瓦,巩固她京城孩子王的威名就好了。
这不小郭芙又惦记偏院的动静了,连武家两兄弟邀请她去教武场上学个三五招都不去。
自打父亲上次来信以后,管家领着几个侍女上上下下,将偏殿拾掇了好几遍。
看起来,是有客人要住进来。只不过这位客人一定身份特殊,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爹爹何必暗搓搓将这里收拾出来。
我潜伏在这里,且看看是究竟是什么谜一样的人物这么大排场。
郭芙这样想着,躲进厢房里。一连蹲守了好几天,别说神秘客人,她连只野猫都没有见着。
蹲了这么几天也没个动静,还不如同大武小武一起“学武功”呢。
郭芙有些郁闷,哼哼唧唧挪开下榻,从床底爬出来。
偏偏瞎猫碰上死耗子,刚从床下出来。正巧撞上老管家领着一个面容俊朗地男孩。
那男孩看着约莫十一二岁左右,比郭芙高出半个脑袋,但身形消瘦,眼瞧着竟比九岁的郭芙还要纤弱些。
“你是谁?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神神秘秘的客人吧。”
郭芙抬眼盯着男孩的脸左瞧右瞧嘴里嘟嘟囔囔:“什么嘛,看着也没什么特别呀。”
老管家听着这话,想要拦住她,企图让郭芙把别的话给咽进肚子里。
男孩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哼,我当长安城里有名的郭家小姐是什么天仙一样的人物呢。左右不过是个以貌取人的黄毛丫头罢了,真当你这破地方是什么神仙洞府呢。若不是郭伯伯求着我来,我才不来呢。”
“好啊你,我爹爹好心邀你来家中做客,你居然说我家是破地方,你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郭芙上去就要挠杨过,但被老管家一把拦着。
“大小姐,一会儿老爷来了,又要挨训了。”
她原本想给这小屁孩一点教训,可杨过看着实在弱不禁风。
“芙儿,你这小霸王。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的。”
男孩还想说些什么,但被靖蓉的到来打断,郭芙一见着黄蓉,立马向她跑去,拉住黄蓉的手开始告状。
“妈妈,这家伙不识好歹。爹爹把他带回家来,他却说我们家是破地方。”
郭靖听着这话还了得,作势就要收拾郭芙:“你杨家哥哥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我看定是你欺负他了,他才口不择言。”
男孩见郭靖似乎真要收拾郭芙,心里几分畅快,几分苦闷。
来长安的路上郭伯伯便常常同他说起家里那同山大王一样的郭芙。
这女孩儿被千娇万宠着长大,黄蓉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
好一朵养在家里的芙蓉花,自是看不上我这种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的孤儿。哼,我杨过又何须谁看得起。
黄蓉哪里舍得看女儿为这些事挨罚,劝道:“靖哥哥,芙儿是调皮了些,这就罚未免有些太过。”
“蓉儿,依你之见,该怎么办?”
黄蓉粲颜一笑,“如今过儿你也带回来了,我也拗不过你。咱们郭家已然遭圣上猜疑,你在家赋闲也十年有余。
我看不如将芙儿与过儿送去那青云书院去习得几年圣人训,纵然没机会入庙堂,能读书识字也是好的。咱们百年之后他也算有一些安身立命的本事。”
郭靖原以为黄蓉不肯接纳杨过,却没想黄蓉竟替杨过考虑如此之深远,不由得赞叹:“好,好。蓉儿,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既然如此,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原来这杨过便是杨康的儿子,当年杨康知道事情败露,自己难逃一死,使计谋保下杨过一命。
却不曾想,当年护送杨过的下人还没到杨康定下的目的地就病死了。只留下小小的杨过。
后来杨过被一老媪捡回家,那老媪本就年事已高,捡到杨过没几年也撒手人寰,杨过便吃着百家饭长大。
这年头,谁家日子都不好过。说是百家饭,其实不过是吊着一口气不饿死。
老媪临走也没留下什么钱财,生前耕种的那一亩三分地也被村长分给了村里其他农户。
饿到极致时,他吃过草根,去地里啃过别家种的青菜,连泥带根囫囵下肚。
或许是借了别人的命才得以活着,老天既不让他死也没让他活成人样。
他因为偷了一个馒头被打得奄奄一息时,正好被在江南做买卖的郭靖看到。
那年郭靖被夺了兵权以后本想辞官归乡,但不止当今圣上处于何种考量始终不允。
郭靖不愿白拿朝廷俸禄,便自请降俸,又接管了黄家在京外的生意,专心给黄蓉打下手,去外地谈些买卖。
他正从酒楼出来,就瞧见对面包子铺的伙计在围殴一个小孩。
郭靖不忍心这么大点的孩子被打死,将孩子带回下榻的客栈,杨过吃了老媪去世后的第一顿饱饭。
饭饱过后杨过被小二带去将全身清洗了一番,郭靖带着大夫回到客栈,见着那张与自己如亲兄弟般的义弟如出一辙的脸,他顿觉心惊肉跳。
明知杨氏一脉本该早已断绝,但想着自己义弟的秉性,郭靖还是忙不迭将大夫与小杨过请回房中。
待到大夫救治以后,又四处检查,确信没有隔墙之耳才关上门,细细盘问杨过起来。
“小兄弟,你叫什么呀。”
杨过刚被捡到时尚且满脸戒备,拒不配合,可此番见着人真心待自己也放下戒备,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
“我无名无姓,捡我的奶奶叫我吱吱,她说我那是像只老鼠一样小,便唤我吱吱。”
杨过想起奶奶临走时说的话,禁不住内心郁闷。
“吱吱啊,奶奶怕是不行。奶奶去了以后,你便去求村长伯伯为你做主,拿着奶奶那点地,寻个能让你吃饱的人家。好好活,像小老鼠一样,好好活。”
郭靖眼见这孩子满脸悲戚,出声安慰道:“好吱吱,你奶奶是希望你同老鼠那样生命力顽强,你可不能辜负她一番期望啊。”
“郭伯伯,今日你救了吱吱一条命,吱吱铭记于心,却无以为报,您以后再来清涯(yai)有什么跑腿打杂的,只管吩咐我。”
杨过朝郭靖怪模怪样地揖了一礼,郭靖忙劝住他,虽然现今仍不知这孩子与义弟是否有什么关系,却也不忍这乖巧机灵的孩子继续流浪接头。
“吱吱,不如你跟郭伯伯走吧。我带你回长安如何。”
杨过直勾勾盯着郭靖,自己无父无母,被这厮拐了卖去也不会有人发现,谁让你这么多愁善感,提到奶奶就这么把家底抖落了个干净,决不能跟着这厮去。
“谢谢郭伯伯,只是我不能跟你走,我走了,奶奶就无人替她扫墓烧纸。”
郭靖见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也只得作罢,但仍是心有不甘问到:“既然你不愿意随我去长安,那可否带我去你家瞧瞧,我也给你置办些点心吃食。”
奶奶,吱吱对不住你,原不该拿你做挡箭牌,可是这厮若有心拐卖孙儿,孙儿也无能为力。孙儿将他带回村中,若他真有贼心,各位叔叔婶婶虽然不喜孙儿,却也不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
杨过领着郭靖到了村子里一一见过村里的长辈,溜了一大圈才将郭靖带回年久失修的旧屋。
杨过还未来得及招呼村里来看热闹的叔伯婶子,郭靖甫一进门就直奔土墙上挂着的那把匕首而去。
这是当年蓉儿送给弟妹的礼物,那孩子果真是义弟的儿子。
杨过见郭靖抱着那把破匕首流泪,不止他是犯了什么病,伸手欲从郭靖手中夺过那把匕首,却不想郭靖反手抱住杨过。
“过儿,你是过儿啊,明明长着这么相似的一张脸,我竟还认不出你,是郭伯伯的错。我是你爹的兄长啊,你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