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右手指尖触碰到某种粘稠的液体,鼻腔立刻充斥着腐肉与金属锈蚀混合的恶臭。睁开眼时,看到阿沅的油纸伞倒悬在头顶,伞骨间卡着半截正在融化的青铜剑——那剑柄上还残留着天工阁的云纹印记。
“别碰这些尸水。“孟婆的汤勺在虚空中划出结界,浑浊的液体顺着无形屏障滑落,“饕餮胃囊会消化所有神性物质,你的造化笔在这里就是块废铁。“
陆青阙的机械右臂突然爆出电火花,他皱眉扯下肩甲,露出里面蠕动的血肉组织:“三十七刻漏前,这里的腐蚀速度突然加快。“他踢开脚边的神骸堆,露出一块刻满符文的青铜板,“看这个。“
阿沅的伞尖轻点铜板,星图映出斑驳的铭文:「天工历七百二十三年,囚紫微座下饕餮于此」。孟婆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痰中竟有金色颗粒:“原来如此...天帝把自己的坐骑炼成了活体监狱...“
远处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我们循声望去,在堆积如山的腐化神兵尽头,矗立着一座由脊椎骨拼接的塔楼。塔顶悬浮的肉瘤正有规律地搏动,每次收缩都会喷出腥黄的雾气。
“那是饕餮的妖丹。“陆青阙的机械眼闪过数据流,“三年前我奉命锻造禁锢锁链时,妖丹体积只有现在的十分之一。“他突然撕开胸前的皮肤,露出镶嵌在肋骨间的血色沙漏,“腐蚀速度与妖丹膨胀呈正比,我们最多还有九个时辰。“
我的右手突然传来钻心剧痛,造化笔竟自动显形。笔杆上浮现出从未见过的血色纹路,那些纹路与青铜板的铭文产生共鸣。阿沅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你的记忆...在苏醒。“
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八百年前的天工阁,陆青阙还是个眉目清秀的少年匠师。他将一截刑天左腿骨铸入我的脊椎,紫微天帝在云端投下赞许的目光...“不!“我踉跄后退,撞翻了一具身披星官袍的骷髅。
骷髅的玉笏突然亮起,投射出紫微天帝的虚影:“破军星君,你终于来了。“虚影抬手轻点,我脊椎处突然凸起无数肉芽,“你以为当年本座为何要留你性命?“
陆青阙的噬器剑骤然刺穿虚影,剑身浮现出饕餮的元神残片:“老东西在每块刑天遗骨都下了追魂咒。“他扯开衣襟,胸口嵌着七枚闪烁的骨钉,“我体内这些定位器,就是最好的证明。“
阿沅的伞面星图突然扭曲,她耳垂的三劫印渗出黑血:“有东西在吞噬星辰之力...“话音未落,整座骸骨塔楼突然坍塌,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血肉深渊。无数条布满吸盘的触须破土而出,每根触须末端都长着紫微天帝的面容。
“快进工坊!“陆青阙甩出三枚神骨钥匙。钥匙插入虚空时,一扇由肋骨组成的门扉凭空浮现。门内传出熟悉的锻造声,竟与青州城医馆后院的打铁声一模一样。
孟婆突然抓住我的左手:“小子,仔细听。“她的指甲在我掌心划出血符,“饕餮胃囊里最危险的,不是天帝的陷阱...“
血肉深渊中突然升起万千金丝,精准缠绕住每根触须。那些金丝竟是从我们体内抽出,我的右手溃烂处赫然连接着三根闪烁的金线。
“...而是我们每个人身上的因果线。“
陆青阙的噬器剑突然调转剑锋刺向自己小腹,剑身吞噬金线的瞬间,他的机械眼流出血泪:“带他们去找刑天左腿骨!“他转身跃入深渊,身后展开由神骨打造的机关翼,“记住,别相信任何活过三个时辰的...“
最后的尾音被血肉吞没。肋骨门扉轰然闭合的刹那,我看到深渊中亮起十二对血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