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犹如秤砣砸在地面,掀起一阵的灰尘。
背后议论他人,却被当事人碰见,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是翰林医官、解元姜塬,快跑…”
晏几道身边的好友,顿时飞奔逃走,只留他一人在原地。
“这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一点担当都没有,我还没要追究呢?”
姜塬无奈的摇头,这样的读书人帮不了大宋。
随后他继续问,“听闻晏大相公身子久不豫,晏公子不在河南府尽孝,怎来东京城了?”
晏殊大概的情况,他从赵祯忧愁的语气里了解到一点点。
毕竟大宋天团已经死得死、老的老,晏殊肯定也是差不多了。
宋仁宗时期,要宰相有宰相,要武将有武将,唯独缺个有毅力、有雄心、有手腕的官家。
朝堂上没有奸臣,都是忠臣,就看皇帝怎么用臣子发挥他的顶尖才能,去创造更多的利益价值。
手握多张王牌,却收着不用,这点赵祯没得洗,换个人早就扔去炸一炸辽、夏了。
吕夷简、夏竦等人很差吗?
答案肯定不是了。
“家父命我回开封府参加今年的秋试,所以才不能在他身边侍奉左右。”晏几道阐明原因,面露几分失望。
仁宗朝的开封府,给予贡举中榜的名额比较多,所以有条件的学子,会选择来京城参加秋试。
姜塬看晏几道的表情,就猜到他落榜了,真正的史料记载,对方并未以正途中过进士及第。
你看他日后补缺的官职,就知道不合适进士身份的待遇了。
“原来如此,刚才多谢你为我说话,不嫌弃的话,多来我的府邸走动,就在汴河大街附近。”
姜塬没有深问晏几道的秋试名次,给予人家面子,转而透露出愿意交好的意思。
晏几道轻吐一口气,深深的拱手,“那登门之日,还望姜解元不拒之门外了。”
“来了有美酒。”
姜塬放出话来,纵马离去。
晏几道望着离去的背影,心生几分羡慕,又更加觉得,姜塬不似谣言所说的人。
九月五日。
距离重阳节不过几天,开封府的街道上,已经有大量的木芙蓉花、菊花出售了。
满城飘着花香,沁人心肺,闻之令人舒畅。
谁能想到往前倒腾个几十年,是唐末藩镇兵祸,五代十国的混杀,人相食的地狱场景。
需要提醒的是,北宋所用的历法,可以用农历去理解。
九月九日,便是登高重阳节了。
一大早,姜塬在后院里锻炼身体,等到窦素娥前来才作罢。
射箭还没学呢,他寻思着该找个师傅去练练。
“姜主君。”窦素娥淑女姿态的行礼。
姜塬哑然失笑,“叫我小郎君,主君显得太老了。”
“那可不行,现在咱们是身份有别了。”窦素娥坚持的说道。
“既然知道身份有别,你更应该听我的意思。”姜塬掐住死点。
窦素娥不是死板的性子,嫣然一笑,“小郎君,我的房间在那里,请你指明。”
“后院有多余的空房,你去挑一间自个喜欢的。”姜塬随意说道,然后又告诉厨房的位置。
顺便挑房间,这也太随意了吧?
窦素娥脑子有点走神,眼眸瞧见府邸冷清,左右的望一下。
“我现在要入宫,没时间去聘请仆人,你在东京城居住已久,想必懂得门路,素娥去挑选些人手回来,后续的费用,等我回来补。”
姜塬从怀里掏出一贯的铜钱,份量沉甸甸的,交于对方。
反正又不可能未劳作,就先付酬劳,权当是一点定金吧。
窦素娥抱着冰凉的铜钱,眼前的身影,已经跑得消失不见,顿时感觉她的身份不像是厨子啊。
哪有厨子去管这事务?
……
大内宫城。
垂拱殿。
姜塬等赵祯见完朝臣后,又给他施针,估摸着很快就不用天天刺穴了。
身体好了,还刺啥穴位呢。
他听闻赵祯在八月初,就夜夜召唤嫔妃来福宁殿侍寝,不出意外的话,很快就有喜讯了。
若是没嫔妃怀孕,姜塬处境会有一点点微妙的变化。
“固之,重阳节来宫城与我吃个便饭。”赵祯发出邀请。
这刚让人出宫居住,不好一下子冷落过了。
跟皇帝吃饭规矩太多,姜塬不太想留下,只是他在东京城无亲无故,没法子拒绝。
“小臣明白。”
赵祯眼光一直盯着奏状,“你不用拘束,中秋节咱们不就君臣共饮过?对了你在宅邸住得可习惯?”
“很好,小臣睡得舒服,不比宫里的床差。”姜塬自然不能说坏话,甚至要两边暗夸一下呢。
赵祯闻言,果然欣喜,他恩赐宅子好,舒服度又跟宫城里没差别,说明是福地啊。
然后揉揉眉心,“近日狄枢密副使屡次上表请求南下平叛,固之你觉得可以吗?”
这关我啥事?
姜塬小心翼翼的回答,“事关重大,请官家与两府的大相公议论。”
“台谏韩绛不同意武将领兵出征。”赵祯有点不爽的说道。
狄青是他喜爱的武将,从底层升上来,又没有将门世家的瓜葛,实乃掌控军权的最佳人选。
以前想派遣王守忠去陕西担任兵马都钤辖掌握军权,试图开启内侍收拢军权之举,最后遭到富弼的极大劝阻,赵祯无奈放弃。
姜塬听明白了,没文臣高官支持,赵家皇帝休想派遣武将独自领兵出征。
“那官家与朝臣们多谈谈,兴许他们会明白官家的苦心。”
御史台能以风闻言事,不需有足够的证据情况下,就能随意上奏弹劾大臣的权利之一。
姜塬可不敢惹上这群疯子。
“算了,我怎会想着问你呢?”赵祯面露失笑,对于刚才的举动感觉幼稚。
可能鉴于姜塬帮他调理好身子,无形中增加了信任,一时昏了头。
“官家,皇城司送来消息,近日京城里有流传出关于姜医官的谣言。”杨怀敏适时的送出奏状。
“呈上来。”赵祯抬手伸去,然后快速阅览。
旋即,龙颜大怒,“岂有此理,命皇城司全力彻查此事,还固之一个清白。”
“遵旨。”杨怀敏拱手。
赵祯又说道“固之你也看看吧。”
姜塬取过奏状,片刻之后,“小臣的名誉为轻,官家声誉为重,请以诽谤皇家之罪去彻查,不问秋试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