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祐四年、七月二日。
东京城,内城。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五个骑马的人,穿越望春门高调而入,城门口的禁军也没有喝止阻拦。
“姜塬,这一路的风餐露宿,有没有把你累着了?”
李内侍呼吸着城中的空气,胸中不由一阵的畅快。
除了开封府,其他的地方,没几个能待的舒适。
姜塬目光带着新奇,观看着当下时代的国际大都市“还好,就是不知李内侍你的大腿、臀部和腰怎么样了?”
李内侍听了,马上感受到身体多个部位传来火辣辣的酸痛感,他这一去一回的颠簸,可把他折腾惨了。
全靠着为官家办差的信念撑着。
在看姜塬骑着马长途奔袭,都没有喊过一句累,也不知是强撑着,还是真的不疲劳。
“等会入了大内宫城,你切记不要东张西望、乱说话和随意乱走。”
“懂得!”
东京城不愧是最繁华的城市,姜塬沿途看下去,基础设施和人流量,直接秒杀徐州城和路上经过的州城。
全国货币赋税养的一座城,它的经济绝对昌盛到一个新高度。
走马观花的走去,很快一座颇为宏伟的宫城出现在姜塬视线里。
北宋大内宫城跟后世的明清紫禁城去比,肯定是小巫见大巫,气势和雄伟都不是一个级别。
但是跟姜塬他的医馆,还有大内宫城周遭的屋舍去对比,宫城更香一点。
青琉璃瓦、朱红宫墙,便是北宋皇宫的主要颜色。
绕去西华门,在李内侍的带领下,姜塬第一次踏入重兵把守的禁地,路上遇见不少宫女、内侍。
七拐八弯的走,然后到达一间僻静的宫殿。
而在殿门口,有八九名年轻的内侍站立着,以一名老太监为首。
“杨副都知。”
李内侍见到老太监,马上小跑过去,满脸谄媚的迎合着。
杨怀敏轻描淡写的“嗯”一声,那一双混浊的老眼,本是毫无光泽,却在盯上姜塬后,变得锐利、审视。
就像千年的老狐狸锁定一只大白兔。
“满身污垢、臭气熏天,怎么见得官家?带他去沐浴更衣,然后再来见我。”
说完。
有两名年轻的内侍,主动带着姜塬朝眼前的宫殿走去。
另有内侍打开殿门,供他进入。
殿中有十几名宫女,摆置着繁复的沐浴用品,洗身子的洗头发的,擦身子等等香品。
未等姜塬说话,自有宫女前来主动帮他解带宽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解完啊,留一件内衬和裤子啥意思?
姜塬看着宫女离去后只剩他一人在宫殿里,摇头走进木桶里泡着。
一个时辰后。
入内内省侍。
“不错,洗干净后模样真出挑。”
杨怀敏端坐木椅,打量着说。
这话入了姜塬的耳后,心底冒出一股恶寒,啥出挑?那是出众好嘛。
“在见官家前,我需要告诉你一些礼仪、规矩。”
“见官家要高喊陛下,行跪拜大礼,目光不可直视官家,要和官家保持十步之外的距离,你知道吗。”
杨怀敏离了木椅,语气变重的说。
姜塬心中有数,宋朝的跪礼是不频繁,但是不代表没有。
况且他只是一介草民,又没有功名在身,凭什么不跪拜皇帝?
真当皇帝的铁拳不会打在你身上呀!
“草民记住了。”
姜塬双手作叉手礼。
“那随我来吧。”杨怀敏也知道官家那边等不及了。
垂拱殿。
宋朝官家日常处理政务、私下接见朝臣的宫殿。
布置风格以文雅书卷为主,没有特别突出帝王格调。
“现在什么时辰?杨怀敏还没有带人来见我?”
赵祯此刻连平日里爱不释手的书卷,都没有多少耐心看下去了。
一个能救治好范仲淹的神医,肯定也能解决他子嗣出生数量稀少的问题。
“官家,已经申时了。”有内侍回禀道。
这时又有门外的内侍进来禀报,杨副都知求见。
赵祯应允。
姜塬跟在杨怀敏的身后,视线低垂,看着地面,听到前边人轻微的咳嗽一声,他心领神会,准备山呼万岁…
“你既已救治好范仲淹,为本国挽救栋梁之材,可免跪拜之礼。”
忽然的,姜塬听到免礼的话语,这膝盖它就宛如钢板的跪不下去了。
“你的医术我从范仲淹奏状中看到了,只是未能亲眼目睹,不知有几分真,宫城里也有难以医治的内侍,你若是能治好,便许你入翰林医官院专门为我治疗。”
姜塬又听到赵祯的言语,作叉手礼“草民定当全力以赴,不敢令陛下失望。”
话音刚落。
有两个小黄门抬着一个半身不遂,口眼歪斜,言语不利的病患入殿,同时有三名背着药箱的御医陪着。
自古以来,给皇帝治病属于重大事件,诊脉、方子需经二到三名御医亲诊,然后互相商讨开方。
整个过程都在严格监督下执行。
那进来的三名御医,有着监看姜塬的性质。
卒中?
也就中风。
姜塬走到病患旁,从怀里摸出小圆筒,倒出一枚铜针捻在指尖,自丹田里提一缕气息至手指。
刺入肩髃穴。
然后继续针刺曲池、外关、合谷、环跳、阳陵泉、足三里、悬钟。
蓦然间,病患瘫痪的躯体自主稍微动弹两下。
这一幕落逃不过赵祯的眼睛,脸上的喜悦的之情逐渐浓郁。
旁边那三名御医也交头接耳,低声言论。
显然对于姜塬明显的针刺效果感到惊奇。
“陛下,这名患者给草民半个月时间,到时能基本痊愈,行走自如,言语正常。”
姜塬神情信誓旦旦的保证。
“准了。”
赵祯答应下来,转头看向三名御医。
“王惟一,你觉得怎样?”
居中出来的御医,也是满头银发,皱纹横多“小郎中的刺穴手法,依老夫愚见,是不够老练细节,但是却拥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或许是官家之福吧。”
“哦?”
赵祯闻言,神色沉思下来。
王惟一的医术他是深有体会,姜塬连刺穴手法都比过他,为何效果能超越经验丰富的御医呢?
难道是天意?
列祖列宗显灵保佑,不忍心看着他这一脉断绝。
姜还是老的辣啊。
姜塬的心逐渐沉下去,尽量保持着神色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