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03:圆滑世故

听到有人喊自己，黄升忙转身去看。发现来人是蔡国豪时，黄升咧开嘴，露出了一排“淳朴”的大黄牙。

“嗬，今天这是什么风呢，把你吹来了！

“吃饭了没？”

来拜访朋友赶上了饭点，这要是放在前世，蔡国豪铁定会回答吃过了。

然后自己饥肠碌碌的坐在那里，陪着朋友喝茶聊天，那可真叫自己肚子好受！

不过蔡国豪重活一世，早就对面皮什么的看开了。

他心想自己这饿着肚子呢，刚好可以填一填肚子，便干脆回答道:

“还没吃呢，刚好肚子饿了。”

实在是他回答得太干脆，这可把黄升给整得愣了一下。

黄升打量着眼前的战友蔡国豪，那双贼溜溜的眼睛转了转，忽然发现后者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一时却有些说不上来。

但听蔡国豪都那样说了，黄升便赶紧话赶话，

“哦，来来来，刚好我也正吃呢，赶紧坐下来吃些。”

说完，赶紧走过去拉起蔡国豪的手，两人拉着往店铺里走去。

蔡国豪顺势将那饼茶叶交到了黄升手上。

黄升看出这茶叶不便宜，开口打趣:

“嗬，你小子这是发啦？舍得送这么好的茶叶过来老哥这。”

“来老哥您这蹭饭嘛，当然得送点好东西过来。”

边说着，两人已来到店铺饭桌上坐定，黄升的女人已经把碗筷摆上了。

蔡国豪看向饭桌。

桌上摆着三菜两汤。

一道番茄炒蛋，一条豆瓣酱焖罗非鱼，一个青菜，一道鸡蛋紫菜煮粉丝汤外加一道咸菜炖猪肉。

咸菜炖猪肉，当然是菜多肉少。

蔡国豪见人家吃得那么丰盛，心说这年代的个体户果然有钱啊。

瞬间对自己借钱一事多了几分把握。

黄升又从货架上取下一瓶“大良”牌白酒，拿出两个印着伟大领袖头像的塘瓷杯摆上，每人倒了小半杯。

“来。”

黄升拿起塘瓷杯示意，蔡国豪也举起杯子，两人碰了一下。

“吃吃吃。”

黄升放下杯子，拿起筷子招呼起来。

蔡国豪也不客气，伸手夹了一块猪肉放进嘴里，大口嚼起来。

猪肉炖得很软烂，入口即化。

一股猪肉混合着咸菜的香味瞬间在嘴里炸开。

还是这年代的猪肉好吃呀！

蔡国豪内心不由得感慨起来。

这时侯的猪是吃红薯菜叶长大的。

不像后来饲料喂大的猪，肉没肉味，全靠各种调料加持。

两位老战友吃吃喝喝，几杯酒下肚，蔡国豪也半饱了，便扯开话题聊起来。

蔡国豪:“还是你们这些老板日子滋润啊！”

黄升听出老战友话里的羡慕，感觉自己瞬间高大了，很是自豪，不由得挺直腰板，借着酒气，豪情万丈，

“那可不！咱响应国家号召，咱就要当那批先富起来的人。”

上一世蔡国豪也算是历尽人情冷暖，如今重活一世，他变得圆滑世故起来。

他知道，今天必须把这老战友哄开心了，自己才能顺顺利利的借到钱。

想到这，蔡国豪对黄升竖起大拇指，毫无吝啬自己的夸奖，

“在部队时我就说过，老哥你是这个！

“那时我就在想，老哥你面相富贵逼人，又是个能力出众的人，以后指定是会飞黄腾达的。

“这不，让我说中了吧。”

对于这顿马屁，黄升很是受用，眼神闪烁，洋洋得意起来。

他一笑，眼睛半眯起来，“哪里哪里！

“咱这都是沾了国家的光，感谢国家和党的英明决策，让改革开放这股春风吹到了咱这。”

“老哥您谦虚了！要我说呀，你们就是第一批敢于吃螃蟹的人。

“有胆识，有魄力！这财合该你来发。”

因刚刚喝了酒，又加上蔡国豪这一顿猛夸，黄升被哄得红光满面，灿烂如花，那两排大黄牙都显得锃亮，全身自信放光芒。

他哈哈笑道:“你小子，今天这是特意跑来夸我来了！”

蔡国豪这时想，该进入正题了，表情突然严肃了一点，诚恳道:

“老哥，其实我今天是来取经来了。

“带带我。我也想像老哥一样，让老婆孩子们过上好日子！”

“哟！你小子也开窍啦？

“今天第一眼看你，我就感觉你变了，当时我还纳闷呢？

“原来是你小子开窍了，好好好！”

两人感情本来就铁，战友想上进，黄升是乐意帮忙的，加上今天心情大好，黄升热情更甚，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老哥我帮你合计合计！”

“我打算先在乡里弄个小诊所，当个赤脚医生。”

黄升听完，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一拍大腿，

“赤脚医生行啊！

“你在部队就当过几年卫生员，治个头疼脑热没问题。

“而且现在医疗条件还跟不上……

“还真别说，你搞赤脚医生，说不定还真能闯出一片天地来！”

“嘿嘿嘿，英雄所见略同，老哥跟我想到一处去了。只是……”

蔡国豪话峰一转，“只是，现在手头上还差点本钱。”

说这话时，蔡国豪直视黄升双眼，眼神里流露出殷殷期盼。

黄升知道，蔡国豪这小子是要向自己借钱了。

他刚刚被捧得老高老高，这下也不好下来，便接话道:

“差本钱？还差多少？”

“不多，再有个30块估计就够了。”

蔡国豪本来觉得借20就够了，但心想借30也是借，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却是胆小的，因此牙一咬，心一狠，就报了30。

“什么！30还不多？”

黄升双眼都瞪圆了。

蔡国豪有模有样回应:“是啊，就差30。

“这不，来找你帮忙了。

“我知道，像老哥这么成功的老板，这点小钱在您这儿小事一桩！”

黄升的女人听到这话，忙瞪着自家男人。

黄升当然知道自家女人在瞪自己，但话都到这份上了，他也不好拒绝。

再说，黄升也没想拒绝。

其一，他真想帮老战友。

其二，老战友刚刚那番话确实让他感到舒坦。在老战友眼里，现在自己是高高的成功人士了，多自豪呀。

其三，黄升现在真有钱！

黄升一拍胸脯，直接选择忽略掉自家女人的死亡眼神，慷慨豪情大声道:

“没问题！这钱老哥借你！”

蔡国豪忙双手举起塘瓷杯子，脸笑得像个狗腿子，

“那谢谢老哥了！来，老哥，我敬你！”

说着，把杯子举过自己头顶，自己姿态却拉得低低的。

黄升也举过杯子，咧着一口老黄牙跟蔡国豪碰了杯。

“都在这酒里了。您随意，我干了。”

说完，一仰头，将杯中剩下的一些白酒全罐进肚子里。

黄升女人却不乐意了，嘟囔道:“老黄你别忘了，我们也是要留些本钱做生意的。”

蔡国豪没有感到尴尬，只是低下头，没有说话。

黄升却站起来，揽着蔡国豪肩膀，

“媳妇别怕，咱们互相拉扯，咱两家的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咱给你保证，再过个几年，咱老黄就买辆摩托带着你去兜风。

“说不定以后，咱还能开上小汽车呢！”

作为退伍兵的黄升，还是有见识的。

黄升女人沉着脸，也不说话了。

见这形势，蔡国豪心说该自己开口了，于是他也站起来，拍着胸脯保证道:

“嫂子别担心，我做的这件事不会亏本的。

“到时赚了钱，我连本带利还过来！”

一听这话，黄升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也沉下脸来，没好气埋怨道:

“兄弟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谁要图你利息？”

又转过头对他女人说道:“媳妇，阿豪这人你放心！今天我们借他钱，我们不亏。

“还有，我们要响应国家号召啊！

也难怪人家后来会发大财，在东海城甚至是市里购置了大量地皮，盖了许多物业。

只是后来黄升生意做大了，也难免沾上了吃喝嫖赌的恶习，可惜了……

“哎，想啥呢？”

被黄升推了一把，蔡国豪的意识瞬间从前世的记忆中被拉了回来。

“哦，没……没有！我在想，老哥您对我这么好，往后我得好好报答。

“谢谢老哥了，我全记在心里。”

他回过神来时，发现黄升已经从里屋抱来了一个有些生锈的铁盒子，四四方方的，跟月饼盒子很像。

黄升打开铁盒盖子，里面躺着一匝大团结，应该有十来张，还有一些毛票、硬币啥的，零零散散。

黄升从中拿出三张大团结，盖上盖子后，将那三张大团结郑重的交到蔡国豪手上。

“说啥呢，咱们互相帮衬，什么报答不报答的。”

“嗯。”

蔡国豪接过钱，将三张大团结紧紧捏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