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

“上个月项目一共谈了五个，崩了三个。”

“这个月即将中旬，你们组至今没破一个。”

“秦哥，我很想知道你这个组长是怎么当的？”

杭城，信息港小镇某座独栋大厦高层办公室。

三十九岁的秦宇看着眼前比自己小十岁的顶头女上司，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的低下了头。

是不争的事实，也是留足了面子。

准确来说，他所带领的五人小组，已经连续三个月没有完成公司下达的项目指标了。

换做公司其他领导，兴许早就让他带着组员全部卷铺盖走人，

所以面对这番话，秦宇没法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接。

倒也不是他和组员偷懒摸鱼，而是自媒体行业的门槛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变高。

无论是大众所熟知的娱乐直播，达人签约，又或者电商带货和品牌代理，其资源整合早已不是前几年那么好做。

更何况，这是在勿忧传媒总部...

不说别的，就单单秦宇这一个资源整合部门，就有七个组三四十个人在卷，更别提这么大个公司还有其他部门...

是自己老了？

目光不露痕迹的瞥了眼坐在电脑桌前，正一脸面无表情浏览着数据报表不停翻页的女上司，

秦宇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小...王主管，项目的事我有责...”

“先不说这个，秦哥，你还是好好想一想以后怎么办吧...”

顿了顿，女上司抬起头，“关于公司三十五岁以上老员工的安排指示下来了...”

四目相对仅一瞬间，王主管留下一个复杂的眼神后便又一次低下头认真翻起了报表。

周遭空气再次陷入沉默...

秦宇抿了抿嘴唇，想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又咽在嗓子眼里死活出不来。

作为六年老员工，没有人比秦宇更清楚所谓的“三十五岁以上的安排指示”是什么。

饶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正听到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身躯还是微微一怔...

其实想一想是挺没劲的！

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似乎只有看得见的过去和看不见的未来。

至于现状...

秦宇不敢想，他也没资格想。

年近四十不惑，负债房贷车贷，事业平平无奇，婚姻遥遥无期。

每月薪资六千八，固定支出不敢花，漂泊异地无归家，孑然一身没有她。

当牛做马十几年，钱包里面没有钱。

所以，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年少轻狂，意气风发，虚度青春，浪费年华，直到年近四旬时换来前半生的碌碌无为？

就好比现在，自己的顶头上司，准确说是自己亲自花了三年时间带出来的徒弟，借着项目的事情隐晦且委婉的告诉自己：

你被裁了。

是无力，也是讽刺...

“嗯，知道了。”

言罢，秦宇随即从沙发起身。

临走到办公室玻璃门口时，他回头再一次看向女上司，“那个，小王啊，能，再叫我一声师傅么？”

对上镜片后那双略带遗憾和复杂的眸子，秦宇揉了揉脸强行挤出一个微笑，

“没事，好好加油，走了。”

没等女上司反应过来，秦宇径直推开玻璃门走向了办公区。

目光扫视了一圈桌上的工牌和电脑，趁着众人都在各自忙碌之际，他再次迈步安静的向着走廊电梯处远去。

......

公司地下停车场，秦宇熟练的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座。

开着窗，发着呆，衔着烟，吐着圈，眼神迷茫而又空洞...

车是迈腾，二十多万，按揭分期。

烟是白利，二十块钱，还剩半盒。

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秦宇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

有答案吗？也许有！

但对于过去花天酒地的十几年时间里，对于常年混迹酒吧，夜店，女人之间的他来说，永远是个无解之谜。

长得帅？是的，但老了。

潇洒吗？是的，然后呢？

直到年龄越来越大，家庭发生变故，谈婚论嫁，高价彩礼，房子车子票子必须一应俱全时，

他才真正意识到了金钱的重要性。

于是开始努力，开始奋斗，开始上进，但一切似乎都来的太晚了...

狠狠吸完最后一口香烟，秦宇揉了揉发红的眼角，随即开着车向外面驶去。

中年人的世界总是充满着无奈，甚至就连惆怅都是那么的短暂。

能做的只有收拾好情绪，做着下一步何去何从的打算。

时光荏苒，自己终活成了小时候羡慕的大人，也成了羡慕小时候的大人...

“滴...滴...滴...”

车辆行驶到十字路口，看着人行道上来来往往有说有笑的年轻人，秦宇脸上露出一抹苦涩...

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先创业，后致富，年轻就是资本。

打工是不可能的，当牛做马也绝不！

至于女人什么的，该哪凉快哪待着去。

毕竟这辈子是真腻了...

人总是要为自己年少轻狂时的懵懂无知买单。

年少不知金钱好，错把女人当成宝。

回顾前十几年的经历，终究是应了那句老话：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滴滴滴！滴滴滴！”

“喂，那辆迈腾，走不走啊，绿灯了！”

“滴滴滴！滴滴滴！”

刺耳的鸣笛声打破了秦宇的呆滞，反应过来的他赶紧脚踩油门向前驶去，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的路灯俨然变红...

“砰！”

......

“轰！”

......

“老公，快打120啊...”

......

“滴嘟，滴嘟，滴嘟...”

......

“镊子...纱布...快，止血...”

......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

恍惚，溟濛...

像是意识与灵魂完成了一次旅行穿梭。

像是做了一场光怪陆离匪夷所思的梦。

梦里，一个身穿职业小西服，套着黑色包臀裙，腿上超薄黑丝袜，脚踩漆皮细高跟，年纪看起来大约二十五六的女人，此刻正一脸愠怒的盯着自己。

女人生的一双媚眼，高鼻梁，薄粉唇，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接近一米七的身高却足足有着一米二的腿。

乍一眼看去好一个性感OL御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女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幽怨？

还别说，这梦真离谱...

秦宇发誓，他真的有好几年没近女色了！

别说梦到女人，甚至就连现实里他都不怎么观察，原因无他，身体不行，想法也就没多少了...

毕竟也快四十岁的人，前十几年天天潇洒，夜夜笙歌，身体早已过了那个巅峰期，总不能再折磨自己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梦怎么这么真实呢？就好像这个性感尤物真的近距离站在了自己面前一样？

好多年没做这种梦，还挺新鲜...

果然，人在失魂落魄的时候总是会幻想一些美好的事物。

一抹苦笑浮现嘴角，秦宇下意识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要将这一幕翻篇。

“秦宇！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么！”

耳畔响起一声娇怒，秦宇先是一愣，随即便用力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起女人的样貌...

沉默数秒，直至意识彻底清醒后，

他一下子就笑不出来了！

“早晨十点就打瞌睡，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四目相对，秦宇的眉头渐渐皱起！

这女人他认识，自己刚大学毕业参加工作时的第一任领导方嫣然，也是他二十二岁开始上班后的第一个暧昧对象。

不过，这不对啊！

没记错的话，这娘们不是在自己二十五岁时就断了联系，二十七岁的时候就结婚了么？

那会还发了请帖，但秦宇只是随了份子钱，人并没有到。

毕竟和人家暧昧了三年，虽然后来断了两年时间，但婚姻终究是个大事，总不能还舔着B脸吃席，然后当着新郎的面给人家道个喜，再祝人家百年好合吧？

那也太扯了！

暧昧归暧昧，人家都打算奔赴以后了，再去骚这么一手属实不合适。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女人和自己暧昧的这三年里属实玩的也挺花哨...

公司里是女上司，私下里是磨人精。

过程花里胡哨，玩法一言难尽，

主打一个反差冷艳性感女神系。

记忆逐渐涌入，往事历历在目...

所以，这他娘的不是梦？

自己这是真重生了？

如果重生的话，那么现在正好是自己刚毕业工作的第一年，也就是...

“秦宇！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哦，在听。”

“我刚说的什么？”

“今年是2015年对吧？”

秦宇丝毫不顾办公室其他人看戏的眼神，只见他目光死死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日期时间，嘴里向着方嫣然再一次确定着。

“怎么，睡了半个小时睡昏过去了是吧？连现在什么时间都不知道了？”

“是2015年没错吧？”

“是，然后呢？答案对你来说很重要？秦宇你到底还想不想干了？现在，立刻，马上到我办公室！”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秦宇当即站起身，嘴角噙笑，从上到下再次打量了一遍方嫣然的身体，到最后直视着方嫣然那性感的红唇。

“不了，我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