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的智能手表在暴雨中发出刺耳鸣叫,表盘裂缝里渗入的雨水让「超时警告」的红字变得扭曲。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冲锋衣袖口蹭过表盘时,那串数字突然从「配送剩余00:04:59」跳成乱码。
“见鬼的天气!“他猛拧电瓶车把手,载着【SF-1147】号包裹冲进淮海路隧道。无人机在头顶盘旋,投下的导航光束将雨幕切割成破碎的菱形。这是今天第37单,再送完这单就能凑够妹妹的忌日扫墓费。
隧道壁的应急灯突然频闪,林澈余光瞥见后视镜里的异象——原本空荡的隧道后方,凭空浮现出成百上千盏青铜宫灯。那些灯罩表面蚀刻着蝌蚪状文字,悬浮在离地三米的空中缓缓旋转,将柏油路面映成诡异的青金色。
智能手表突然爆出尖锐蜂鸣,林澈低头瞬间,表盘玻璃「咔」地迸裂。裂纹蔓延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内置AI用机械女声发出警告:「检测到时空曲率异常,建议立即弃车——」
整条隧道突然被连根拔起。
林澈感觉自己在洗衣机里翻滚,电瓶车把手化作液态金属从指缝流走。失重感持续了可能三秒也可能三小时,直到后背撞上某种坚硬物体。鼻腔涌入的硝烟味刺得他睁不开眼,耳畔是震耳欲聋的战马嘶鸣与金属碰撞声。
“项将军!有妖人!“带着浓重古楚口音的吼声在右侧炸响。林澈勉强撑开眼皮,看见染血的青铜戈尖距离眼球不到十公分。持戈的皮甲士兵满脸血污,他身后是遮天蔽日的玄色战旗,旗面绣着篆体「楚」字。
更让林澈肝胆俱裂的是士兵背后——本该存在于博物馆的秦代战车,此刻正被某种蒸汽机械驱动。木质轮轴间镶嵌着黄铜齿轮,车辕两侧伸出六条机械臂,每条都握着寒光凛凛的环首刀。这些公元前三世纪的战争机器,正以每小时四十公里的速度碾压过遍地残肢。
「这他妈是哪个剧组的全息投影?」林澈颤抖着摸向腰间,配送专用的激光防暴器还在。但当他看到某个被战车碾过的士兵——那具躯体破碎时溅出的分明是温热鲜血——最后一丝侥幸也烟消云散。
蒸汽战车的铜铃突然齐鸣,所有机械臂同时转向林澈。千钧一发之际,他本能地按下防暴器,却发现本该射出激光的装置,此刻在掌心化作一团流动的银沙。那些金属颗粒自动汇聚成怀表形状,表面十二个刻度正在疯狂逆向旋转。
世界突然静止。
林澈看着悬浮在空中的血珠,某滴血里倒映着自己扭曲的脸。战车扬起的尘土定格成灰色幕布,连声音都被抽离成真空。唯有怀表的滴答声越来越响,震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时墟行者。“冰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林澈抬头看见悬浮的玄鸟状飞行器,舱门处站着穿暗蓝色战术服的女子。她脸上的银质呼吸罩遮住半张脸,露出的眉眼却让林澈浑身发冷——和妹妹林汐临终前的神态一模一样。
女子抛下磁力索套住林澈:“我是时序局三级特工叶青,编号047。你已触发《时空安全法》第七条,现予以拘捕。“
静止的时间突然恢复流动!林澈在惯性作用下撞进飞行器舱壁,怀表银沙重新凝结成防暴器。透过舷窗,他看见下方战场被紫色闪电笼罩,那些蒸汽战车在雷暴中融化成青铜汁液。
“那是盗时者的杰作。“叶青摘下面罩,露出眼尾的电子纹身,“他们把特斯拉线圈装进巨鹿古战场,想改写楚汉相争的结局。“她突然掐住林澈手腕,防暴器上的裂痕与智能手表完全重合:“说说看,47号实验体为什么会流落民间?“
飞行器剧烈颠簸打断审问,警报器红光中,林澈看见舱门外浮现出更多青铜宫灯。灯芯燃着幽蓝火焰,在暴雨中组成巨大的衔尾蛇图案——和中描述的衔尾蛇图腾惊人相似。
“抓紧!“叶青猛推操纵杆。飞行器在宫灯阵中蛇形穿梭,林澈的防暴器突然自动激活,射出的激光束竟在时空裂隙中弯曲成钩索形状,拽着他们冲进一团紫色光晕。
重新脚踏实地时,林澈发现自己躺在快递站仓库。智能手表显示时间只过去七分钟,SF-1147号包裹完好无损地摆在47号储物柜前。柜门缝隙渗出暗红液体,在积水里蜿蜒成「救救我」的字样。
他颤抖着打开柜门,里面是个巴掌大的钛合金匣。匣盖自动弹开的瞬间,手机相册里妹妹的最后一张照片突然模糊——就像有人用橡皮擦去了她的五官。
林澈在消毒水气味中恢复意识,眼皮仿佛粘着秦末战场的血雾。他尝试抬起右手,发现手腕被青铜色锁链扣在金属床上,锁链表面流动着甲骨文般的蓝色数据流。全息投影在头顶展开,显示着「时空污染指数:47%」的猩红警告。
“你比预估早醒了2小时17分。“清冷女声从角落传来。叶青的白大褂下露出战术靴,指尖划过悬浮屏时,林澈看见她虎口处的沙漏状烙印。
“这是哪?“林澈扯动锁链,金属床突然伸出机械臂按住他肩膀。叶青调出段全息录像——画面里他正在巨鹿战场中央,周身五米内的羽箭诡异地悬停半空。
“公元2024年,莫比乌斯环实验室事故撕裂了时间连续性。“叶青展开立体星图,地球被无数青铜锁链缠绕,“时序局用因果链锚定历史,而你们这些'裂隙症患者'...“她突然停顿,将林澈的基因图谱放大,某段染色体闪烁着异常紫光。
审讯室突然震动,窗外掠过匹燃烧的战马——那分明是巨鹿战场见过的乌骓马!叶青迅速拉下防护罩,战马撞在量子屏障上化作数据碎片。“别盯着时墟残响看超过三秒。“她警告时,林澈注意到她耳后皮肤有细微的电路纹路。
强制植入的时之锚芯片开始生效,林澈眼前浮现出只有他能见的操作界面。当他尝试点击「时间停滞」技能图标,手机突然在证物袋里发出蜂鸣——锁屏照片上妹妹林汐的面容正在雾化。
“能力消耗的是记忆熵值。“叶青扔给他部黑色手机,通讯录里唯一的联系人标注着「47号后勤支援」。走廊经过的玻璃幕墙反射出诡异画面:林澈的影子残留着秦代士卒的皮甲轮廓,而现实中的他明明穿着快递制服。
回到「顺风达」快递站已是深夜,智能调度系统突然弹出异常订单:【派件地址:SH市MH区申滨南路666号(时墟镜像层)】。林澈抓起包裹瞬间,储物柜47号自动弹开,里面躺着把刻有「骊山」篆文的青铜钥匙。
当他跨上电动三轮车,仪表盘变成星象图导航。穿过高架桥下的第九个桥墩时,后视镜里的世界突然静止——雨滴凝固在空中,外卖骑手的头盔映出东汉未央宫的飞檐斗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