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灰雪中的抉择

林燃的战术手套被酸液蚀出蜂窝状的破洞，指尖传来的刺痛让他保持清醒。他靠在倾覆的油罐车背后，看着全息投影里庇护所的防御墙成片倒塌。那些穿着外骨骼的袭击者像是收割麦子的死神，普通子弹打在他们装甲上只会溅起苍白的火花。

“队长！东南方向三公里处发现移动堡垒！“负责侦察的无人机操作员大刘突然喊道。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紧盯着操控屏，画面里一座由上百辆改装卡车拼接而成的钢铁巨兽正在逼近，车顶的磁轨炮台缓缓转向。

苏夏突然抓住林燃的手腕，医用扫描仪的红光扫过他怀中的冷冻管。“辐射值在飙升，这东西就是个微型核弹。“她快速调出光谱分析，“液体含有未知同位素，半衰期只有...“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截断了后半句话。众人头顶的辐射云被电磁脉冲撕开缺口，惨白的阳光如审判之剑刺入废墟。林燃的视网膜上残留着那个黑色图案——移动堡垒侧面用荧光涂料画着直径五米的衔尾蛇，蛇眼位置正是磁轨炮的充能口。

“是新纪元的先遣队。“老K给榴弹发射器填装爆破弹时，腕表突然发出刺耳鸣叫。这个参加过中东战争的老兵脸色骤变：“妈的！他们在用声波诱导变异体！“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判断，远处传来浪潮般的嚎叫。成群的感染者从地铁口涌出，但它们没有扑向人类，反而像受到指挥的军队般列阵。最前排的变异体举起汽车残骸当盾牌，后方那些长着膜翼的飞行种正在集结。

陈锋突然扯下面罩，露出下巴上的旧刀疤。“你们看七点钟方向！“他指向三百米外的购物中心天台。透过破碎的玻璃幕墙，能看到十几个平民装束的人被反绑在栏杆上，他们头顶悬着正在倒计时的电子屏。

“是热诱饵。“苏夏的瞳孔微微收缩，“体温显示这些人已经感染初期病毒，他们在等...“

话音未落，倒计时归零。绑在幸存者颈部的金属项圈同时炸开，淡粉色的气雾瞬间笼罩天台。下方的感染者群突然陷入狂暴状态，原本整齐的队形化作汹涌的怒潮直奔购物中心而去。

林燃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认得这种战术——用活体诱饵制造突围缺口，这是他在特种部队时的必修课。但眼前这一幕远比训练残酷百倍，那些被当作诱饵的平民甚至还没完全变异，其中有个小女孩的羊角辫还在粉色雾气中轻轻晃动。

“队长！移动堡垒开始空投孢子囊了！“大刘的声音带着哭腔。全息画面里，无数橄榄球大小的生物囊体从炮管射出，在百米高空自动裂解。墨绿色的粉尘随风扩散，所到之处混凝土表面立刻滋生出肉瘤状的真菌群。

林燃低头看向冷冻管，金色液体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泛起涟漪。他想起七个月前在喜马拉雅监测站看到的机密文件——那是颗坠落在马里亚纳海沟的陨石内部结构图，蜂巢状的腔室里流淌着同样色泽的流体。

“苏夏，给所有人注射双倍抗辐宁。“他扯开防护服内袋，将冷冻管贴上静脉注射贴片，“陈锋带A组吸引感染者，老K用铝热剂烧出隔离带。大刘操控无人机给孢子云定位。“

“那你呢？“苏夏正在给昏迷的新兵做气管插管，手术钳在辐射尘中划出冷光。

林燃望向购物中心天台。粉色雾气中，那个羊角辫女孩的皮肤正在龟裂，但她的右手还死死攥着个脏兮兮的兔子玩偶。“总得有人去确认诱饵陷阱有没有后手。“他将最后一个弹匣拍进突击步枪，“况且...我需要验证某个猜想。“

当林燃撞开通往天台的铁门时，感应地雷的红外线刚好扫过他的靴尖。五具尸体横陈在通风管旁，他们的太阳穴位置都有激光灼烧的痕迹——专业处决手法。但那个羊角辫女孩不见了，只剩半截染血的发绳挂在铁丝网上。

“不愧是夜枭突击队的王牌。“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突然响起。林燃闪电般转身，枪口指向声源方向。布满锈迹的水箱后走出个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他脸上的仿生面具正在褪去伪装，露出布满电路纹路的半张脸。

林燃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张未被机械覆盖的脸属于三年前在南海任务中“殉职“的副队长周正，当时他们的快艇被火箭弹击中，他甚至没能捞回战友的军牌。

“很惊讶？“周正举起左臂，皮肤下凸起的金属管线一直延伸到颈椎，“新纪元给了我更好的身体。当然...“他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也让我看清你们这些旧人类多么可笑。“

林燃注意到对方右手始终藏在身后，通风管道的阴影里有液体滴落。是那个女孩的血，他想，但为什么没有尸体？

“你们在找这个吧？“周正突然甩出个玻璃瓶，里面悬浮着颗布满神经突触的大脑。当瓶子撞碎在护栏上时，林燃的血液瞬间凝固——那些突触表面浮动着淡金色的微粒，和火种药剂一模一样。

“第一批自愿进化的先驱者。“周正用机械手指轻敲自己的太阳穴，“当大脑脱离脆弱的肉体，才能在量子层面实现...“

枪声打断了这场演说。周正的仿生面具突然裂开，露出下面蠕动的生物电路板。林燃在对方抽搐的瞬间扑向通风管，指尖触到半片带编码的金属板——N.E.20914-7。

“你居然...真的用了火种...“周正的电子眼频闪红光，机械臂突然射出抓钩缠住林燃的脚踝。两人从三十层天台坠落的瞬间，林燃看到商场中庭亮起密密麻麻的红色光点——那是上百台进入战斗模式的武装无人机。

在失重感吞没意识的最后一秒，他按下了冷冻管的注射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