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生锈的防盗窗上敲出杂乱密电码,我蜷缩在二手沙发里数着帕罗西汀药片。铝箔板上的水珠沿着药片凹槽滚动,突然发现每粒药片侧面都刻着微小的基因序列——AGTACCT,这串编码像毒蛇般钻进记忆深处。三年前从父亲实验室带回这瓶抗抑郁药时,药盒里夹着的说明书分明是空白的。
电子钟跳至 23:47的瞬间,门铃发出刺耳的蜂鸣。对门独居老太的电视声戛然而止,整栋老楼陷入诡异的寂静。透过猫眼看去,楼道感应灯在雨幕中晕成血色光斑,渗水的快递箱正在积水中缓缓漂移。
裁纸刀割开胶带时发出黏腻的声响,像是划开某种生物的筋膜。青铜钥匙滑入掌心带着刺骨寒意,双螺旋纹路在手电筒光束下泛着青灰色幽光。钥匙齿槽沾着暗红碎屑,凑近时闻到铁锈味混着海藻腥气——这味道与父亲实验室里那些密封培养罐泄漏时的气味一模一样。
“林振东先生的加急件。“快递员的声音裹着电子杂音,他后退时雨衣下摆掀起,露出机械关节的金属反光。这让我想起八岁那年误闯父亲实验室,撞见正在更换肢体的仿生助手,它们的颈椎接口也闪着同样的冷蓝色。
钥匙插入樱桃木书柜第三层锁孔时,铰链发出冷冻舱开启般的呻吟。陈腐空气裹着低温氮气扑面而来,密室墙面贴满人体解剖图,每张右锁骨下方都用红笔圈出星形胎记——和我身上那个从记事起就存在的印记完全重合。角落里的老式投影仪积着灰,散热口却飘出温热的风,仿佛半小时前还有人在这里操作。
手机在裤袋里疯狂震动,未知号码的短信弹出猩红弹窗:“他们在看着你“。抬头时对面公寓窗帘缝隙间红光一闪,像极了当年父亲实验室的激光定位仪。某个雨夜我曾亲眼见过,那束红光如何精准穿透实验兔的颅骨。
地下室方向突然传来铁链拖拽声,像是困兽在扯动脊椎上的钢钉。我摸索着打开投影仪,泛黄的实验影像开始抖动:父亲的白大褂溅满荧光液体,正将注射器扎进手术台上男人的后颈。当镜头推近时,我浑身血液骤然凝固——那男人锁骨处的星形胎记正在鳞片化,暗青色角质层沿着皮肤纹理蔓延,与我上周在浴室发现的异常增生一模一样。
“别看!“
暴喝声从身后炸响,冷藏瓶从翻倒的工作台上滚落。玻璃碎裂声中有东西滚到脚边,标签上“S-01“的钢印刮擦着 2010年 6月 17日。这个日期像把冰锥刺进太阳穴,那天我在放学路上被卡车撞飞,醒来时躺在父亲实验室的无影灯下,鼻腔里灌满福尔马林的味道。
乳牙在月光下诡异地生长出血丝。七岁换牙时,父亲把我的乳牙收进贴有“样本 A“标签的玻璃瓶,而现在这个冷藏瓶上的“S-01“字样正渗出蓝色荧光。监控屏幕突然自动亮起,夜视画面里有个湿漉漉的身影正从标本池爬出,他抬起手腕时,裂痕遍布的劳力士表盘反射着七年前的月光——和我在殡仪馆捧回的那块遗物分毫不差。
暴雨在 02:07骤停,月光如手术刀剖开云层。梳妆镜突然浮现血字时,黑色轿车正碾过路面积水。后座人影举起的东西寒光凛冽,那支脊椎穿刺针的螺旋纹路,与父亲坠楼现场丢失的那支完全吻合。针尖反射的冷光扫过书柜,照亮暗格里半张泛黄的便签:
“当钥匙开始渗血,就去找银杏树下的铁盒——林振东 2016.4.14“
我低头看向掌心的青铜钥匙,双螺旋纹路正在渗出蓝色黏液,沾到皮肤的地方浮现出鳞片状凸起。地下室的铁链拖拽声突然变成野兽般的嘶吼,整栋楼的地板开始震颤。对面公寓的红色光点再次亮起时,我终于看清那根本不是激光瞄准器——那是机械义眼的红外扫描光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