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男巫开解药
- 从卖菜小郎君开始侠行三国
- 柯基同学
- 2698字
- 2025-03-06 00:02:15
寅时过半,露凝霜重,寒气砭骨。
慈湖县城西南隅,靠近城墙的旮旯角落。
乃是一片几乎被城里人遗忘的疮痍之地。
无数慈湖县最底层的流民、百姓,如蝼蚁般聚集于此,在这片棚户区中艰难求活。
这片棚户区毗邻一条散发着腐臭气息的小河沟。
河水污浊,宛如一条黑色的绸带,缠绕在这片腐臭的烂肉上。
每逢雨季,污水横流,泥泞遍地,行人举步维艰。
棚户区里的房屋密密麻麻,杂乱无章。
这些房屋多是流民们就地取材,用臭水沟里的烂泥混合竹子搭建而成。
墙体单薄,宛如纸糊一般。
似乎稍有风过,便能将其吹倒。
屋顶也多是茅草铺陈,间有破旧瓦片点缀。
在寥落的月色下,更显萧索凄凉。
狭窄的街巷中,各种无法名状的垃圾和人体的排泄物堆积如山,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恶臭。
尤其值此夏季,蚊虫如乌云蔽日般肆意飞舞,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在这片糟糕的棚户区的最深处,有一间极为狭小的屋子。
正是今夜参加太平道传教法会的郭氏妇人之居所。
小屋门楣上,悬着半幅斑驳残损的桃符。
细辨之下,竟是“颍川世泽“四字。
窗棂上糊裱的桑皮纸早已泛黄、破损。
夜风掠过,便似羌笛吹响,沙沙作声。
仿佛也在诉说着这人世间无尽的悲凉。
透过破损窗棂向里屋望去,室内陈设简陋至极,唯有一张贴地而放的破草席。
草席之上,蜷卧着一名少年,此刻已然昏睡。
但见他眼眶乌青,冷汗涔涔而下,不时咳嗽几声,浑身寒颤不止,身体状况显然堪忧。
少年身侧坐着一位愁容满面的中年美妇。
单薄的草席并不能同时容下这两人。
是以美妇几乎将整张草席的铺面都让给了儿子躺卧。
自己则是将一对诱人的大腚直接坐在寒气逼人的泥地里。
郭氏遭受一夜羞辱,满心悲苦如汹涌浪潮,难以平息。
此刻只盼望自己靡费所有换来的“浊白符水”,能够彻底根除儿子的疫症。
然而,药入腹中,却如石沉大海。
儿子的病情丝毫未见好转,身体依旧冰冷僵硬,几如将死一般。
更令郭氏揪心的是,儿子即便身处睡梦之中,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依然不停响起。
每一声都似重锤般砸在郭氏的心上,令她肝肠寸断。
自儿子服药后的两个时辰以来,郭氏便不停地安慰自己。
许是药剂功效还未发作,自己不必过于心急。
然而内心的恐惧与不安却始终如鲠在喉。
如野草般疯狂生长,几乎将她彻底吞噬。
郭氏恨不得现下便不顾一切,冲进傩面上使的家中,质问他自己的儿子究竟何时才能痊愈。
可一方面郭氏畏惧那位太平道上使的残酷手段。
担心自己不理智的举动会给这个破碎的小家惹来更大的麻烦。
另一方面,自己今夜遭受的不堪经历,只要一闭上眼,便历历在目。
始终如梦魇般缠绕着她,令她胆战心惊。
想到这里,郭氏不禁悲从中来,泪水夺眶而出。
心中喟叹道:
“想我颍川郭氏,亦是侠义为先,孝悌持重的积善之家,为何竟沦落到这般苟延残喘的破落处境?苍天呐,你何其不公!”
这郭氏妇人所言,倒也不虚。
颍川郭氏祖上,本为法家弟子。
自东汉建国以来,世代皆有人入朝为官,显赫一时。
永建元年(57年前),阎太后妄图篡逆,指使卫尉阎景行刺汉顺帝。
颍川郭氏族长郭镇,率羽林军拼死保驾,于万军丛中,三枪击杀贼首阎景。
阎景横死,宣告阎氏外戚在夺宫之变中彻底溃败。
汉顺帝成功夺回天子玺绶,随即派郭镇将阎太后满门处死。
事后,郭镇因功被封为定颍侯,后又被顺帝追封为昭武侯。
颍川郭氏至此声名达到鼎盛。
但郭氏一族并未因此骄奢放纵。
而是严令子孙后辈,务必行侠仗义、忠君爱国。
若有违背,便逐出家门,摘出族谱。
颍川郭氏没有不忠不义之人!
十六年前,恒帝驾崩,灵帝即位。
彼时,颍川郭氏当代家主郭祯,官拜廷尉,位列九卿,位高权重。
那一年,大将军窦武号召天下义士,共同讨伐阴葵派,扫除十常侍。
郭祯毫不犹豫,倾尽全族之力,发兵响应。
起事之前,郭祯安排族内几支年轻子弟先行逃离,以保留家族火种。
窦武事败后,颍川郭氏满门伏诛。
唯有那几支提前出逃的后人侥幸躲过一劫。
然而阴葵派却并未放过这些漏网之鱼。
派中爪牙频繁搜捕,致使与郭氏交好的家族亦不敢收留。
郭氏遗孀们被迫东躲西藏,流离失散。
五年前,郭氏妇人一家三口渡江南逃,来到江东。
可命运弄人,丈夫与儿子竟先后染上疫病。
郭氏妇人犹记初遇那傩面道人之时,对方一颗卤蛋光头看着就感觉慈眉善目。
此人更是声称太平道普度众生,愿主动出手医治家人。
郭氏妇人以为遇见救星。
感激之下,不仅主动加入太平道,甚至将颍川郭氏的身份和盘托出。
怎奈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偏找苦命人。
这太平道看似和善,实则狼子野心。
郭氏妇人一家入教后,没过多久,丈夫便一命呜呼。
郭氏自己也被骗光最后一点家产。
乃至到了今夜,遭受太平道一众人等欺辱,彻底失了清白尊严。
却说郭氏正自哀怨。
忽而,一阵夜风穿堂而过,带来一股浓烈的腥气。
郭氏鼻翼微动,忽觉这腥气与河沟腐臭不同,竟是带着铁锈般的凛冽。
她先是一愣,旋即面色大变。
此时屋内惟有几丝月光从破损的窗棂间熹微透入,显得昏暗异常。
郭氏缓缓转身,朦胧中,隐约见得一人立于小屋门口。
身形挺拔却摇摇欲坠。
来人逐步靠近,靴子踩踏地面,发出轻微却又诡异的“噗呲”声。
好似每一步都踩在浓稠的血浆之上。
郭氏震惊地瞪大了双眼,心中惊骇道:
不是好似!这人肯定就是踩在血浆上!
她毕竟也是高级将门出身,笃定这人的靴子必是已被新鲜的血浆浸透。
这人今夜到底杀了多少人?
屋子就这么点大,不待郭氏起身,来人已然走到她身前。
郭氏抬头仰望,虽看不清来人五官。
却能看见他身上衣物早已被血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身上。
一道道血痕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地面,洇出一滩滩暗红色的印记。
郭氏心脏剧烈跳动,几乎要冲破胸腔。
但转瞬之间,她便强自镇定下来。
迅速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遏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
来人见状,微微一怔,开口问道:
“你不怕我?”
吐字中正,声色清亮。
竟是一名轻音少年!
郭氏镇定地低声回道:
“慈湖县早被太平道掌控,满城皆是黄巾教众。你敢在这里杀人,身份不言自明。你只是做了我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我为何要怕?”
李靖闻言,又愣了一瞬,眼中异色更浓。
没想到这郭氏妇人竟冷静聪慧至此。
旋即,他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笑意:
“如此看来,你跟太平道确实不是一路人。不枉我专程赶来救你儿子。”
郭氏原本黯淡的眼眸瞬间亮起。
登时撅起屁股,从泥地里一跃而起。
紧紧将李靖的右手抓进自己深深的怀里,口中急切道:
“小郎君,你能救我儿子?”
李靖神色一正,沉声道:
“你儿子身上的疫症本就是太平道的阴谋。他们研制毒药,故意引发疫病,再以普度众生之名,行坑蒙拐骗之事。”
郭氏听闻,如遭雷击,身体晃了几晃,险些摔倒。
她满心悲戚,联想到诡异离世的丈夫。
本以为是命途多舛才遇的天灾,却不想竟是受了太平道恶毒算计的人祸!
一时之间,郭氏只觉天旋地转,几近崩溃。
李靖不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个葫芦药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
俯到少年身边,轻轻扶起昏睡的少年,发动内息将药丸顺入他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