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运河上织出灰白蛛网，陈佳慧蹲在码头青石阶上，正用绢帕擦拭那枚琥珀戒指。松香混着晨露的气味黏在空气里，她突然指着水面某处：“那里在冒泡。“
长河的游戏机还在发出定位警报。我们跟着气泡痕迹找到半沉的小货船，船头“昌运号“的漆字已经剥落。胡里赤脚踩上湿滑的甲板，白裙被铁锈染出斑驳血痕：“有股子檀香味混着...嗯，腐烂的鱼腥。“
船舱门吱呀作响。二十尊镀金观音东倒西歪，佛手上缠着断裂的麻绳。我蹲身查看时，发现莲花座下的凹槽残留着白色粉末——和上周赈灾粮里掺的石灰粉一模一样。
“刘赢这老乌龟。''胡里用裙摆包住尊断臂观音，“连菩萨胳膊里都灌水泥增重。”她突然掰开佛像空洞的眼窝，“瞧，这里本该镶翡翠的。“
陈佳慧默默捡拾散落的佛经。当她把浸湿的经书摊在甲板晾晒时，风掀起其中一页，露出背面铅笔画的路线图——正是我们此刻所在的运河支流。长河突然指着远处芦苇荡：“严哥的摩托车！“
严鱼诚的机车歪在泥滩里，钥匙孔插着半支折断的箭矢。胡里拔下箭杆嗅了嗅：“桐油泡过的柳木，箭簇淬了蛇毒。“她突然掀开坐垫，储物格里滚出几颗发霉的奶糖，“这不是雨晴最爱吃的牌子么？“
货舱深处传来木板断裂声。我们折返时，发现原本堆佛像的角落塌了个窟窿。陈佳慧举着煤油灯照下去，潮湿的腐气中隐约可见成箱的注射器。胡里突然扯开我衣袖，就着灯光对比我手臂的针孔疤痕：“和当年扎我的型号相同。“
雾气忽然变得浓稠，长河的游戏机发出尖锐蜂鸣，屏幕上的红点正在急速逼近，我们刚躲进废弃的轮机舱，便听见快艇引擎的轰鸣。刘子诚的骂声穿透雾气：“把那个吃里扒外的叛徒找出来！“
陈佳慧的手在发抖，煤油灯在舱壁投下摇晃的巨影。胡里忽然解开束发丝带，将我的长卷发挽成男子样式：“你扮船工。”她蘸着机油往自己脸上涂抹“我去引开他们。”
未等我阻拦，她已翻身跃上甲板。刘家打手们的惊呼声中，传来胡里银铃般的笑声：“来抓我呀~“白裙在雾中时隐时现，像只穿梭在灰纱里的幽灵。
我们趁机划救生艇上岸时，陈佳慧的琥珀戒指掉进河里。她望着涟漪出神：“母亲临终前说，这琥珀能吸走灾厄。“话音未落，对岸突然传来枪响，惊飞整片芦苇荡的水鸟。
回到安全屋已是暮色四合。陈佳慧煮了姜茶，却忘了放糖。苦涩在舌尖漫开时，门被重重撞开。严鱼诚浑身湿透地跌进来，手里攥着支录音笔：“雨晴...她是刘赢的私生女...“
胡里直到后半夜才归来。她哼着走调的歌谣推开我的房门，发间别着朵染血的野姜花。月光照亮她小腿的擦伤，伤口里嵌着粒金箔：“从观音像上抠的。“
她歪头轻笑，“菩萨的血是甜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