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电子哨声刺破凌晨的黑暗时，林炎正梦见一片由流动数据组成的海洋。他猛地坐起，额头重重撞在上铺的合金床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声。监测环在腕间闪烁着刺眼的红光，全息投影显示着：【03:55:00 -紧急集合】。
“见鬼...“下铺的周洪像条搁浅的鱼般挣扎着翻了个身，军绿色被子滑落在地，露出布满伤疤的后背——那是他曾在化工厂爆炸中救人留下的勋章。
宿舍里弥漫着浓郁的男性荷尔蒙和汗水的混合气味，其中还夹杂着药膏的刺鼻味道。五张铁灰色军用床呈L型排列，林炎的床位靠近那扇二十厘米厚的防弹玻璃窗。透过窗户，能看到训练场上十二台军用探照灯正在做扇形扫描，刺目的光柱将飘落的雪花照得纤毫毕现。
“都他妈给我起来！“陆生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防爆门，手里挥舞着滴水的毛巾，水珠在低温中已经结成了细小的冰晶，“还有两分四十秒！你们想第一天就被关禁闭吗？“
苍元动像具被操纵的木偶般直挺挺从床上弹起，这个身高一米九的壮汉眼睛还闭着，修长的手指却已经精准地系好了作战靴的鞋带。林炎注意到他的每个动作都像经过精密计算——不愧是世代服役的苍家子弟，据说他们从小就要在电磁干扰环境下蒙眼组装枪械。
当五人跌跌撞撞冲下楼时，方木和六名教官已经如七尊黑色雕塑般立在零下五度的寒风中。教官们清一色穿着石墨烯材质的战术背心，裸露的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如同老树盘根，在探照灯下泛着类似金属的冷光。林炎敏锐地注意到，方木左手小指缺了一截——那是被异兽酸液腐蚀后的痕迹。
“迟到的二十三个！“方木的吼声通过骨传导耳机直接震动着每个人的鼓膜，“绕场十五圈！负重加三十公斤！“
林炎这才发现已经有二十几个倒霉蛋正在跑道上挣扎。其中就有昨天那个能强化金属的楚沙——女孩扎起的马尾在奔跑中上下翻飞，像一面不肯屈服的战旗。更令人心惊的是，她身后拖着个装满铅块的铁橇，金属框架在水泥地上刮出刺眼的火花。
“立——正！“
157名学员迅速列队。凌晨的严寒让所有人呼出的白雾在队伍上方形成一片翻腾的云海。林炎的监测环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全息屏上跳出猩红的警告：
【NR-7型能力抑制协议启动】
【异能波动阈值：0.0】
【违规惩罚：立即电击】
一股诡异的虚弱感瞬间席卷全身，仿佛有人抽走了他三分之二的血液。周围响起一片惊愕的抽气声——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异能基因被强行休眠的异样。林炎看到陆生的手指不自然地抽搐着，那是御物能力被压制后的本能反应。
“记住这种感觉。“方木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着钢板，“从今天开始，每天前六小时是纯体能训练。“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队列，军靴在结霜的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裂纹，“在战场上，异兽可不会等你们摆好架势！它们会撕开你的喉咙，在你还能感觉到疼痛的时候，就开始啃食你的内脏！“
第一项是负重越野。每人领到一个装满贫铀合金块的军用背包，重量精确到自身体重的33.3%。林炎快速心算得出，他的背包重达26.7公斤——这个重量足以让普通人的腰椎在半小时内永久损伤。
“路线是绕基地外围十圈，总计三十八公里。“脸上有十字形伤疤的副教官宣布道，他说话时露出镶着合金的牙齿，“最后二十名不仅没早饭，还要加训水下闭气。“
当队伍在晨曦中蹒跚出发时，东方的天空才刚泛起病态的鱼肚白。林炎调整着三步一吸的节奏，感受着贫铀块在肩带上的死亡重量。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没有异能加持的肉体是多么脆弱不堪。
第一圈结束，已经有学员开始呕吐。第二圈，五个人因急性脱水被抬上救护车。到第五圈时，林炎的小腿肌肉纤维像是被注入了熔化的铅，每一次抬腿都像是把骨头从关节里硬生生扯出来。
“坚持住...“陆生在他旁边喘得像台老旧的鼓风机，作训服后背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在低温中结成了冰壳，“想想炊事班...刚出锅的...牛肉馅包子...“
林炎想笑却喷出了一口带血丝的唾沫。他的喉黏膜已经破裂，监测环显示心率飙到了189。但奇怪的是，在这纯粹的肉体折磨中，他竟感到一丝扭曲的快感——这是不依赖任何异能的、最原始的生存较量。
第七圈，周洪突然像截断木般栽倒在路边。林炎和陆生架起他继续前进，三个人的重量几乎压碎了他们的膝关节软骨。苍元动默默接过周洪的背包，这个沉默的举动让林炎看清了这个世家子弟身上流淌的真正军人血液。
当终于冲过终点线时，林炎的双腿已经失去了知觉。他像具尸体般瘫倒在地，监测环显示时间：07:48:33——他们用了3小时53分完成这场死亡行军。这个成绩在157人中排第89，勉强躲过了加训惩罚。
早餐是高密度的军用能量块和电离水。林炎用颤抖的手指撕开包装，像野兽般撕咬着含有合成蛋白的灰色凝胶。餐厅里弥漫着汗臭、血腥和食物混合的诡异气味，却没人抱怨——能坐在这里的都已经突破了生理极限。
“上午课程：异兽解剖学实操。“方木的声音从隐藏在各处的扬声器里炸响，“地点：地下三层B7区实验室。迟到者将参与明日'特别加餐'。“
林炎的合金叉子停在半空。地下三层B7区——正是方木警告过“未经许可进入等同叛国罪“的禁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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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的灯光惨白得像是太平间的尸检灯。157名学员挤在环形钛合金看台上，下方是五个直径五米的圆柱形培养舱。林炎眯起眼睛，看到舱内漂浮着被特殊液体浸泡的生物标本——那些就是让整个人类文明陷入恐慌的异兽。
“我是冷灵，异兽研究所首席解剖师。“站在中央平台上的女子声音冷得像液氮。她穿着特制的防污染白大褂，齐耳短发如同用激光切割出来的般整齐，金丝眼镜后的灰色眼睛像是两颗没有温度的月球。“今天要认识的是五类最危险的人形异兽变种。“
第一个培养舱伴随着液压系统的嘶鸣声缓缓升起。舱内生物有着近乎完美的人类女性外形，但皮肤呈现深海鱼类的灰绿色，手指间连着半透明的蹼状膜，颈部两侧排列着细密的鳃裂。
“水栖种变体，代号'塞壬γ型'。“冷灵的教鞭敲击舱壁发出清脆的金属音，“由太平洋底两栖类进化而来，声波攻击范围达到900分贝，能在200米深水区持续作战72小时。“她突然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上个月刚在东海舰队撕碎了三艘潜艇。“
林炎仔细观察着“塞壬“的生理结构，突然注意到它的眼球在转动——这个怪物是活体标本！培养舱似乎感应到他的想法，内壁突然亮起红色警告灯。舱内液体开始剧烈沸腾，“塞壬“猛地睁开眼睛，金色的竖瞳直勾勾锁定看台上的学员。
“啊！“有学员惊叫着后退，撞翻了身后的座椅。
冷灵面不改色地按下控制器。一道十万伏特的电流闪过，“塞壬“的身体剧烈痉挛着，灰绿色的皮肤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血管。但它没有沉下去，反而咧开嘴露出满口针状尖牙，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类似婴儿啼哭的超声波。
“注意观察它的痛觉反应。“冷灵的声音依然平静，“即使被电到碳化，γ型的神经反射仍能维持攻击本能。这就是为什么...“她突然掀开白大褂，露出腰间一排银色飞刀，“在实验室必须随时准备物理销毁样本。“
第二个培养舱展示的是形如健美运动员的异兽，皮肤覆盖着类似装甲板的角质层，指关节突出着三十厘米长的骨刺。“陆战种'犀甲β型'，力量是成年男性的二十倍，冲刺速度达到每小时90公里。“冷灵用教鞭戳了戳标本的腋下，“唯一弱点在这里——第三与第四肋骨间有2.7厘米的软组织缺口。“
当第五个培养舱升起时，林炎的战术笔在合金笔记本上划出一道深刻的凹痕——舱内的生物几乎与人类少女无异，只是背后多了一对透明的膜翅，瞳孔是诡异的七彩色。
“幻形种'魅影ω型'，目前发现的最危险人形异兽。“冷灵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它们不仅能完美模仿人类外貌，还能通过皮肤接触读取短期记忆，甚至复制部分人格特征。“她调整眼镜，镜片上闪过一串数据流，“三个月前，一只ω型潜入北平基地，取代了后勤部长整整两周。“
实验室突然陷入死寂。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那个在培养液中缓缓转动的“少女“。它的面容纯净如天使，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冷灵正要继续讲解，突然转向实验室西北角的阴影：“出来。我知道你在那里。“
空气仿佛凝固了。阴影中缓缓走出一个纤细的身影——李月璃。少女穿着特制的黑色潜行服，腰间别着两把刻满符文的短刀，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月影部队？“冷灵微微挑眉，“我没有接到配合通知。“
李月璃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一张印有血色指纹的磁卡。冷灵看到后瞳孔骤然收缩，立即退后两步让出位置。
“正好。“冷灵转向学员，声音恢复了冷静，“这位月影部队的'清扫者'将为我们演示标准处决流程。“
培养舱的防爆玻璃缓缓降下。里面的“魅影“睁开眼睛，七彩瞳孔中流转着诡异的光芒。它歪着头看向李月璃，突然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连嘴角的弧度都完美复刻了人类少女的神态。
李月璃的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她走到距离“魅影“三米处停下，右手拇指轻轻推开刀鞘。
“计时开始。“冷灵按下全息投影中的红色按钮。
接下来的事情发生得太快，普通人的视网膜只能捕捉到模糊的残影。“魅影“瞬间突破音障，在原地留下一个真空泡，针状的指甲暴长成十五厘米长的骨刃直取李月璃的颈动脉。但李月璃像是预知了攻击路线般微微侧身，短刀出鞘的寒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双曲线。
“嗤——“
刀尖精准刺入“魅影“左胸下方三厘米处。怪物天使般的面容突然扭曲，皮肤下浮现出无数蠕动的黑色丝线。李月璃手腕轻旋，刀刃在体内完成了一个教科书般的绞杀动作。
“幻形种ω型的解剖学弱点。“冷灵举起还在抽搐的尸体，指着那个几乎不可见的伤口，“心脏位置比人类低3厘米，而且有两颗。“她掰开尸体的胸腔，露出里面两个并排跳动的紫色器官，“必须同时贯穿两个心室，否则...“
她的话没能说完。本该死亡的“魅影“突然暴起，一口咬向冷灵的咽喉。李月璃的第二把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划过一道银光，将怪物的头颅精准地钉在了标本台上。黑色血液喷溅在无菌地板上，发出腐蚀金属的嘶嘶声。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林炎看到李月璃甩去刀上的黑血，平静地走回阴影中。在她转身的瞬间，他分明看到少女后颈上有一个发光的数字烙印——“07“。
“这就是你们要面对的敌人。“冷灵擦去脸上的血迹，被腐蚀的皮肤下露出金属骨骼，“它们会笑，会哭，会伪装成你最亲爱的人...“她突然扯开衬衫，露出左胸处一个巨大的贯穿伤，“然后在拥抱时掏出你的心脏。“
下课铃响起时，没人敢移动半步。直到李月璃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通风管道中，学员们才如释重负地开始收拾装备。林炎注意到自己的战术笔记本不知何时被捏变了形，掌心全是冷汗。
“下午课程：实战格斗。“方木的声音再次响起，“地点：刑房。记得带好你们的牙齿——那是最后一件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