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夏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将书稿递给江成。
“辛苦你去跟孟大人回禀,我有点累了,先回家休息。”
“我送你回去。”
“不用。”林知夏快连争辩的力气都没了。
“这会老孟在上朝,我也见不着他,更何况,我也要休息啊!走走走。”
“不是,我可以自己回......”
江成不容拒绝地推着林知夏往外走,再推着她上了马车,在她旁边坐下。
林知夏感觉身下的濡湿,双手撑着垫子,不敢坐得太实,怕压出来。
好在江成低头看她默写的书稿,并没有发现她的僵硬。
林知夏到家时,外面的集市已经开了。
她一直紧绷着,到家手都麻了。
下车时她特意往车内瞟了一眼,没发现异常这才松了口气。
林母一大早就起来生火烧热水。
林知夏快速地洗了个澡,倒在床上便沉沉地睡过去了。
林母手伸进被窝,摸到其冰凉的双脚,赶紧装了两个手炉塞到她脚心。
......
崔府里,暗卫将昨晚野猫和醉汉一事如实上告。
崔同眼皮一跳,忙命人清点家中物件,自己跑到书房关紧房门,两刻钟后才出来。
见家中无任何异常,崔同悬着的心才放下。
今日就是孟俞立军令状的最后一天,他倒要看看对方能不能把案子破了。
他可是早就联络好御史,写了弹劾的奏折。
......
林知夏这一觉睡了很久,太阳都要落山了,都不见她醒。
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孟俞不知为何,也没让人来催。
林母正纠结要不要去叫醒她时,院门响了。
林母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晾衣架,女儿换下的月布,她一向是不会挂在外面的。
只是突然听到有人敲门,下意识地心里咯噔了一下。
打开门,林母发现是送女儿回来的那位同僚。
“见过江大人,您来有何事?”
“林大人还没起吗?”江成没见着林知夏,诧异地问道。
“对,要不您进来坐,我去叫她。”
“不用,既是还没醒,就让他睡吧,听说他爱吃这个,我顺道过来,就带了点。”
站在后面的阿昼心虚地低下去。
江成离开后,林母看着食盒里的卤鸭掌和炙羊肉微微皱眉,女儿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了,她明明最讨厌鸭掌。
林母摇了摇头。
关上门回屋,就发现林知夏已经醒了,正四处找东西吃。
这一觉,把她的精气神都睡回来了。
她来癸水,一般就是第一天最疼,之后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林知夏看到母亲手里的食盒,以为有好吃的,打开一看却大失所望。
“江成送来的?”
林母点头:“人刚走。”
林知夏在心机吐槽,他是有多爱吃卤鸭掌啊!
爱吃鸭掌的阿昼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林知夏夹起一块羊肉尝了尝,虽然她不爱吃羊肉,但樊楼的菜,还真是没话说。
林母下了面条,林知夏吃了两碗才心满意足。
她打着饱嗝回房换上官服,以最快的时间赶到府衙。
签押房里,见江成不在,她拿起那瓶劣质药油,在脖子手臂,还有脚踝处擦了擦。
宋大来回禀情况,正是药油味最重的时候。
“大人要注意身体。”
“没事,把查到的情况说一下。”
白日里,宋大拿着薛永良的画像去走访,先去了城南的勾栏瓦舍。
那里果然有人记得他,只是他在那里的身份是一个刀客。
那边的人说,几年前他经常来,后来他给一个艺伎赎身后,就没出现了。
有人看到,那艺伎在安远坊附近的集市出现过。
于是,宋大又带着画像去了安远坊。
艺伎身份特殊,说话行事都不似寻常百姓。
是以,宋大没花多少力气,就查到了艺伎的住处。
他拿出薛永良的画像,当即有好几位街坊邻居都认出他来,说他就是那个金屋藏娇的男子。
好些人以为宋大他们是某个官员的正室派来捉奸的,跟在后面看热闹。
这是一个朴素中带点温馨的小院。
院子右边靠墙是一大块花圃。
屋主很用心,院中花圃按五行布色,像是五彩祥云。
后院拴着枣红马——与吴老汉所述惊马毛色一致。
花圃的旁边还设了靶子。
从破损程度看,有人经常在这练习。
屋里发现了男子的衣衫,虽是棉布所制,也是半新不带补丁的。
不过,院里没有发现跟七名死者相关的东西。
那艺伎审了,一问三不知。
她说薛永良把她从青楼里赎出来后,她就一直住在那院子里。
她喜欢摆弄花草,薛永良就给她砌了那个花圃。
至于他平日里做什么活计,她不知道,薛永良也不是夜夜留宿她那的。
不过,初一十五倒是几乎都在她那歇息。
薛永良的那把长弓已经让樊老看过了,弓上脱落的黑漆与在骸骨上发现的一致。
只是弓箭老化是所有黑漆弓都会存在的问题。
光凭这一点和那匹马,不足以定罪。
“李勇那边审的怎么样?”
宋大摇头:“该上的刑都上了,他还是咬死不认。”
林知夏毫不意外:“那白氏那边呢?她知道这艺伎的存在吗?”
提到薛永良的夫人白氏,宋大叹了一声:“她说她不知道,对于薛永良被抓一事,也没多少反应,我去码头上,管事正因薛永良的缺勤而大发雷霆。
我看明天就是三十,结工钱的日子,想着孩子可怜,就让管事把这个月的工钱结了,给她送过去,只是看到钱,也还是那副样子。”
薛永良和白氏是太兴七年搬到汴河沿岸的,之前他们住在永泰坊。
宋大拿着薛永良的画像去永泰坊走访,因为过去七年,只有一个老婆婆还记得他,记得白氏。
说这两口子一个性子,都挺阴郁的,不爱说话。
但具体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没人记得,也就无法确认白氏进京的时间。
派去薛永良老家调查的人,还没消息传回。
与薛永良同级的士兵,问了好多个,都说对他没印象,直到提到他因打架被开除,才有人想起来,好像是因为打了昭武将军的儿子,才被开的。
此时,离子时还有不到三个时辰。
林知夏手指轻扣着桌面,总觉得,薛永良做的这些事,白氏是知情的。
“对了,”宋大突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我去码头上,听那里的搬工谈起薛永良,许是因为他不在,那些人说起话来没个顾忌。
有个汉子说,有一次,有人笑他是没儿子的命,他当时那眼神像是要把人吃了。”
林知夏起身:“我们去会会白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