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蔷薇花香（1）

苏晓樯觉得手中的课本实在是太无聊了，一点也没有让人能看下去的欲望。

她轻轻地放下书看向窗外，半开的窗户玻璃映出她的面容，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脸也会带上沮丧和憔悴。

自从出了路明非那件事后，苏晓樯好像就被坏运气给纠缠上了，她的生活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不顺起来。

哪怕是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苏晓樯都还是觉得很难为情。

当时她分明只是跑到路明非面前去收小组作业的，结果不知道路明非是受了什么刺激，在苏晓樯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突然就抱住了她。

真不知道那时路明非为什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陌生得她一点也认不出来了。

那个拥抱是那么用力，似乎路明非是失去了什么很宝贵的东西……在和他拥抱的那一瞬，苏晓樯甚至都能从路明非剧烈颤抖的身体上感受到海潮般的悲伤。

苏晓樯虽然没有看到路明非那时的神色，但她却隐隐能够猜出这个男孩的脸上是多么恐惧……明明路明非只是一个学生而已，然而在那个刹那，苏晓樯竟然觉得他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重要到眼前的这个男孩愿意献出他的生命。

不过苏晓樯在最初的呆愣之后也反应过来了，感受到路明非将她拥抱在怀里的温度，从来没有和男生有过这样亲密接触的她脸瞬间就变红了。

在大家面前她常常表现得大大方方的，总是愿意将自己心底的话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比如有一次请女生们吃必胜客时，她就曾站起来举着一杯啤酒说，我请大家吃饭，就是跟大家说我就是喜欢赵孟华，跟我抢的就来，人再多我都不怕！

但她终究还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嘛，没谈过恋爱也不追星，甚至连男生的手都没有牵过……没想到第一个和她有这么亲密举动的男生居然是她的死对头路明非！

苏晓樯对此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与委屈，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块巨石忽然砸进了春的湖泊，在她的心里泛起极大的波澜。

所以她在当时慌慌张张地就跑离了教室，甚至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去学校上课。

这几天她也不是没有留意学校里的消息。

直到最近，她在仕兰中学学生们的口中依旧是讨论热度很高的对象，大家对她的讨论让苏晓樯觉得很难堪，以至于平日里很注重外表的她都不可避免地有了憔悴的神色。

苏晓樯的父母其实对路明非做出的举动很是愤怒，尤其是她的父亲。

他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里最疼爱的宝贝女儿竟然会被这种臭小子给占了便宜，他原本也打算和赵孟华的父母一起去校长办公室里好好见见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甚至他都准备动用武力让那小子见见世面了，哪怕那天公司里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需要他去参加。

不过最后是苏晓樯把她的父亲拦了下来。

尽管她依旧很为这件事情所困扰，可她还是在心里愿意给路明非一个机会好好解释的。

她和路明非从入学那天起就开始当上了对门的冤家，她了解路明非的为人，他不是那种见色起意的家伙，更何况全校上下都知道他路明非暗恋陈雯雯……即便她依然很排斥和路明非突然的拥抱。

没去学校的那几天她都没有怎么睡好觉，一直都处在焦虑不安的情绪中，她也正是在这种状态下终于等到了路明非的道歉。

然后就是她更加生气了。

这算哪门子道歉？也不讲讲他为什么这样做的原因，也不好好地说话，一点都不像是想要诚恳道歉的样子！

最令人生气的是，苏晓樯没有从他身上看到一点诚意不说，路明非又究竟是从哪里学的绿茶口吻？这可把她给恶心坏了！

所以她决定不原谅路明非了！

就让路明非怀着悔恨度过余生去吧！

然而更糟糕的事情紧接着又发生了。

苏晓樯收到了那个名为卡塞尔学院的面试邀请，她对这个大学很有些印象，因为楚子航毕业后似乎就是去的这所学校。

听说这是所世界一流的大学，很多哈佛教授都愿意进入卡塞尔学院里去执教，每年在卡塞尔学院毕业的优秀精英遍布世界各地，数不胜数。

本来她并没有去面试的想法，但在她父亲的鼓励下，苏晓樯最终还是决定去参与一下面试。

苏晓樯的兴致缺缺，所以当她去到面试大厅等候的时候只有最后一排的几个座位还空着。

而赵孟华就坐在前面的位置上，他旁边坐着陈雯雯，两人正在低声细语地说着悄悄话。

赵孟华注意到了苏晓樯的到来，但他只是抬起头来看了看苏晓樯，下一秒就继续和陈雯雯说话去了，一时间这让苏晓樯不知所措，也很是难过。

她只好默默地经过了赵孟华和陈雯雯，坐在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上。

让她惊讶的是路明非竟然也受到了卡塞尔学院的邀请，不过她对路明非并没有太大的恶意，所以即便路明非坐在了她的身边，她也没有特别反感。

更何况路明非都那么小心翼翼了，她总不可能还要让他更难堪吧？

接下来令苏晓樯万万没想到的，就是卡塞尔学院那离谱的面试了。

哪有学校在面试的时候会问“你相信有外星人么？”“你相信有超能力么？”和“你觉得人类生存的基础……”哎呀呀，这都是些什么问题嘛？什么外不外星人和超不超能力的鬼话，说出来也只有骗骗三岁小孩吧？

她闷闷地想，其实卡塞尔学院就是徒有其表，什么哈佛教授，什么世界一流，统统都是骗人的！

然而当苏晓樯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她听到那名叫叶胜的考官恰好在叫着赵孟华的名字，她面试失败的郁闷很快就转变成对赵孟华的担心。

在与赵孟华擦肩而过时，她其实很想好好地提醒一下他，可赵孟华却径直地走了过去，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那一瞬间，苏晓樯觉得自己和赵孟华像是隔开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

她知道其实是路明非的事情才导致了他和自己的疏远，所以她只好把想要说的话憋在心里，一个人落寞地离开了。

苏晓樯沮丧地托着下巴，精致的脸上更多的是忧愁与伤感。她的脸上未施粉黛，就只是一个少女青涩的模样。

阳台上摆着一株粉色的多肉，而苏晓樯在阳光中无声地望着它。每当苏晓樯伤心的时候，她就喜欢盯着这株多肉发呆。

这是苏晓樯十岁时她父亲送给她生日礼物，不是什么昂贵的奢侈品，仅仅只这么一株比较廉价的植物，但却是她身为董事长的父亲亲自为她挑选的。

当时他说：“我的晓樯好歹也得像这株多肉一样充满活力与阳光啊！最好是只打不死的小强！”

然后苏晓樯就恼怒地捶打着父亲的腿：“哪有爸爸祝福自己女儿像小强的！都怪你，我觉得自己的名字一点都不好听了！”

说着她的眼泪就要落下。

她的父亲连忙蹲下，宠溺地捏捏苏晓樯粉嫩的脸蛋：“那我的宝贝女儿可是会错意咯。晓樯晓樯，可不是小强哟，对我来说，你就是那唯一一朵拂晓时刻的蔷薇，迎着朝阳，瑰丽而又热烈。你的未来，注定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啊。”

他的神色认真，苏晓樯在他的眼眸里，看到她小小的身影占据了他目光的全部。

苏晓樯很喜欢这株多肉。

只要望着它，苏晓樯就觉得自己心里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蔷薇，花香馥郁。

说起来，她好像也快毕业了吧？

如果选学校的话，她应该选哪一所呢？

其实这次卡塞尔学院的面试没通过对她来说问题不大，她爸爸是有朋友的，即使她没被录取，她依然可以去斯坦福或者其他地方读大学。

但她关心的却不是这个，她更关心的是一个人。

那……赵孟华呢？他会读什么大学？会和自己选的一样么？

一想到赵孟华，那些盛夏蝉鸣的日子倏忽间涌上她的心头，像是潮水。

枝叶间隙里投下温暖的阳光，碎影斑驳；清风拂过操场旁的排排榕树，带起青草与泥土的香；还有那段时间里她眺望的男生侧脸，在人群中总是能被她一眼就注意到……

苏晓樯对于赵孟华的情感一直都很复杂。

说起来，她最开始留意赵孟华并不是因为他有多优秀，而是因为路明非当着她的面说陈雯雯比她更好看，于是在她气冲冲地和路明非开始长达几年的冤家路窄时，她也一直想要和陈雯雯争个输赢。

于是她会和陈雯雯比拼成绩，也会和陈雯雯争夺赵孟华，她一直都想要做最优秀的那个女孩。

就像苏晓樯愿意给路明非一个机会那样，她也愿意给赵孟华一个机会，所以她对赵孟华还有着期待。

她一直都是个心软的人。

虽然她在表面总是表现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但她心里总是有一处柔软留给其他人，她愿意给每个人机会。

可一旦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到她，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将那个令她伤心的人毅然决然地抛开脑后，不管那人再怎么弥补也无济于事。

苏晓樯后来听别的人说，赵孟华也在卡塞尔学院那奇怪的面试下吃了闭门羹，她的心里也不免为他感到担忧。

以赵孟华的成绩，读清华或者北大没什么问题，他也有可能出国读哈佛或者剑桥什么的。只是，这次面试的失败会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打击呢？

“叮咚。”

桌上的电脑忽然传来了提示音，是QQ里有人给她发消息了。

“会是谁？该不会又是路明非吧？”

小天女直到现在都记得那晚路明非找她道歉的样子，不过那像极了绿茶的语气和口吻，实在是……

一言难尽。

“毕业前文学社搞一次毕业聚会吧？”是文学社专门的QQ群，陈雯雯在里面说话了。

是要举办毕业聚会么？

那……

赵孟华会去么？

苏晓樯默默地想。

陈雯雯长得文静美丽，再加上她喜欢穿着那身洁白无瑕的长裙，对高中情窦初开的男孩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简直是母胎单身十几年少男们心中的白月光，收获了一大群忠实的簇拥者，其中不乏忠诚走狗，以某位路姓人物为代表。

于是群里的消息响个不停，看起来陈雯雯的提议让春心萌动的男生们很是激动。

一群人欢呼雀跃着，平日里在群里面潜水的家伙也一下子全部跳了出来。

他们文采四溢，像是把高三复习攒的冤枉劲儿全部发泄了出来，隔着屏幕苏晓樯都能想到他们眉眼飞扬口水四溅的样子。

这些男生都是由于陈雯雯才加入文学社的，她的提议在文学社里基本不会有人反对。

苏晓樯就不一样了，她加入文学社仅仅只为了赵孟华。

“是聚餐么？”某甲问。

“不聚餐，我们包个电影院的小厅看电影吧。”陈雯雯说。

“看什么？”某乙说。

“《机器人总动员》吧。”陈雯雯说。

“《Wall-E》？行！我们偷偷带吃的进去吧！”赵孟华说。

苏晓樯心里一动。

赵孟华也打算去，那么这样的话……她也有了跟着一起去的打算。

“大家把钱交给徐岩岩和徐淼淼吧，明天我和他们一起去电影院订好座位。”陈雯雯接着说。

不知为何，苏晓樯忽然想到了路明非。

路明非的职务是文学社的理事，所以以往一旦文学社有什么事情都是路明非帮着陈雯雯打下手完成的。

不过随着路明非的退学，他自然而然离开了文学社，收钱这种事也只好由陈雯雯找其他人代劳了。

大家都默契地忽略了路明非的事，他们七嘴八舌，毕业前社团包场看一部有爱的动画片，听起来是个很棒的提议。

苏晓樯没有看过《Wall-E》，她专门上网搜了搜，发现这就是一个关于小机器人Wall-E爱上另一个机器人女孩EVE的故事，最后Wall-E抱着EVE突破音障冲出天际，成功收获了来自心爱女孩的爱情。

虽然故事很简单，但却很能让人热泪盈眶。

可能大多数人生活在这个愿意付出真心却得不到回报的时代，这种纯粹的爱情勾起了他们的共鸣吧。

苏晓樯竟然也因为这个叫做Wall-E的小机器人有些小小的感动……她其实也是很渴望着有人为她付出美好爱情的人啊。

大概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缺失了想要的爱吧，也正因为如此，那么多人才渴望爱情与友情。

“叮咚。”

忽然间又有人给她发来了消息。

苏晓樯看了看，但她不免感到惊讶。

出乎她的意料，给她发消息的人竟然是……

路明非？

【明明】：“小天女，在吗？最近过得开心吗？”

苏晓樯气不打一处来。

这路明非是不是傻子呀？

你觉得呢？

一点也不开心好不好！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蔷薇】：“不在！”

【明明】：“哎呀小天女，别生气啦好不好？我听说文学社要举办聚会，那个聚会不好玩的，我带你出去玩吧，好好地补偿你一下！”

【蔷薇】：“你怎么知道我们有聚会？你不是已经不在群里面了吗？”

【明明】：“这个可得保密……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人脉嘞。要不要去打星际？我是大神，带你飞哦！”

（PS：这里的人脉指诺玛。）

【蔷薇】：“……”

苏晓樯翻了个白眼。

对面的路明非估计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了，于是他很快改口。

【明明】：“说错了说错了……不打游戏不打游戏！我们去看电影吧，我请客！”

苏晓樯更无语了。

【蔷薇】：“……不去……有这点钱你还不如拿去充游戏，本小姐才不和你一起看电影呢！”

【明明】：“那……去逛公园？”

【蔷薇】：“不去……”

【明明】：“抓娃娃？”

【蔷薇】：“不去……”

【明明】：“吃披萨？”

【蔷薇】：“不去！而且你哪来这么多钱？我平时可看你穷得叮当响！”

之后路明非还提出了很多主意，但无论路明非说什么，苏晓樯都一口否决，反正就是不去。

到最后路明非那边似乎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招了，这才终于沉默了下来，并且再也没有继续骚扰她了。

路明非到底又抽什么风啦？

苏晓樯郁闷地想。

不过经过路明非这么一搅和，她的心情也变得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