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青丘东市,颜小江蹲在路牙子上,旁若无人地啃着鸡腿。
他的双手满是油光,一边吃,一边数着昨夜从茅厕梁上顺来的铜板。这些铜板在他手中叮当作响,他的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怀里,那里揣着昨夜井底捞出的蛇鳞请柬,硬邦邦的,硌得他肋骨生疼。
“昆仑宴?鸿门宴还差不多!”他嘟囔着,啐了口鸡骨头,那鸡骨头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一旁。
此时,他的眼风扫过街角卖糖葫芦的老汉,草靶子上红艳艳的山楂裹着晶亮糖衣,在朦胧的晨雾中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勾得他喉头一动,嘴里瞬间涌起一股馋意。
“劳驾,来两串。”颜小江摸出三枚铜钱,“啪”地一声拍在案上。就在他接过老汉递来的竹签时,指尖悄悄蹭过老汉的手背,这一蹭,他心中一惊,那老汉的手冰凉刺骨,丝毫没有活人的温度。
老汉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说道:“小公子,这糖葫芦可蘸了百年槐蜜......”话还没说完,竹签尖端寒光骤闪!颜小江反应极快,瞬间后仰翻身,那糖葫芦擦着他的鼻尖呼啸而过,“哆”地一声钉入身后的柳树。只见树皮瞬间焦黑如炭,腾起一阵腥臭青烟,仿佛被恶魔诅咒过一般。
“嚯!相柳毒液拌糖浆,您老口味挺重啊!”颜小江一边嘴上调侃,一边迅速将袖中的青铜铃铛滑入掌心。此时,老汉佝偻的身形突然如蛇蜕般暴涨,黑袍下伸出八条带吸盘的触手,每条触手尖端都黏着串毒糖葫芦,模样狰狞恐怖。“应龙余孽,王母赏你黄泉路一串!”老汉发出嘶哑的嗓音,伴随着毒液喷溅而出。
颜小江见状,立刻蹬着馄饨摊,身手敏捷地翻上了屋檐,顺手将一锅滚汤泼向追兵。毒液如雨般泼洒在青石板路上,瞬间蚀出蜂窝般的孔洞。颜小江在瓦片上蹿跳如猴,动作灵活得像只敏捷的猴子。
身后追兵的触手狂舞,将糖葫芦当作暗器胡乱射来。一支毒签穿透他扬起的衣摆,布料霎时熔成灰烬,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好家伙,这毒比玄姬的洗脚水还带劲!”颜小江一边躲避着毒签,一边旋身甩出青铜铃铛,铃铛发出的声波震偏了三支毒签。
然而,老汉的触手却趁机缠住了铃铛,毒液顺着铃铛的纹路腐蚀而上,发出“滋滋”的声响。“殿下小心!”就在颜小江有些招架不住时,斜刺里突然飞来半块臭豆腐,精准地糊住了触手吸盘。
颜小江扭头一看,竟是御膳房的胖厨娘挥舞着锅铲杀到。胖厨娘满脸怒容,大声喝道:“敢在老娘地盘投毒?”她抡圆膀子,用力拍飞两串糖葫芦,山楂砸在墙上爆出毒雾,整个场面一片混乱。
颜小江趁机眼疾手快地拽断老汉腰间的葫芦,浓稠的黑血倾泻而出,在血中沉浮着半截相柳毒牙。“难怪能搞到相柳毒......”颜小江捻起毒牙,对着日光仔细查看,只见牙根刻着昆仑云纹,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老婶子,劳驾借个火!”他转头对胖厨娘说道。胖厨娘心领神会,默契地掀开蒸笼,颜小江反手将毒牙投入沸水。蒸汽腾起的刹那,老汉发出一声非人惨嚎,黑袍下钻出数十条细蛇,每条蛇尾都拴着带锁妖塔图腾的铁牌,这些铁牌在阳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毒蛇群起攻来,颜小江踩着蒸笼盖,如同踩着滑板一般,迅速滑向街尾。慌乱之中,腰间的社稷图被毒液溅湿一角。浸水的绢帛突然显出血字——“金鳞现,九尾殇”。
颜小江瞳孔骤缩,他清楚地记得,这谶语与族长临终前咳在帕子上的血字一模一样!“原来族长的毒伤不是意外......”他攥紧毒牙,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他想起停灵那夜,瞥见玄姬指甲沾着青灰色黏液,彼时只当是蔻丹褪色,如今想来,那分明是稀释过的相柳毒液!就在他沉思之际,一条毒蛇缠上他脚踝,毒牙抵住脉门,千钧一发之际,青铜铃铛突然自鸣,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毒蛇僵直坠地。
铃身浮现的“太阴”二字竟与锁妖塔铁牌纹路重合,这一发现让颜小江心中充满了疑惑。
“小兔崽子!”胖厨娘一锅盖拍晕最后一条蛇,然后气呼呼地拎起颜小江后颈怒骂:“偷老娘的臭豆腐就算了,连相柳崽子都敢招?”颜小江嬉皮笑脸地摸出井底捞的黄金面甲,说道:“请您吃昆仑蜜饯赔罪?”就在这时,面甲内侧忽闪过幽光,映出玄姬对镜梳妆的画面——她正将毒液滴入族长药碗!
这一幕让颜小江心中大惊,他越发觉得这背后的阴谋深不可测。夕阳西沉,天边被染成一片橙红。颜小江蹲在馄饨摊废墟里,仔细地扒拉着毒蛇残骸。他拿起青铜铃铛,挨个触碰铁牌,锁妖塔图腾遇铃便融成青烟,露出背面的小字:“申时三刻,塔崩”。
他猛然抬头,望向锁妖塔方向,天空已聚起铅云,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老婶子,劳驾再赊串糖葫芦?”颜小江将黄金面甲塞给胖厨娘,指尖掠过她掌心时悄悄画了“逃”字。胖厨娘怔了怔,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突然扯着嗓门大骂:“滚!下次偷吃剁你爪子!”然而,甩来的糖葫芦串却精准落在他怀里,颜小江仔细一看,竹签上刻着微不可察的符咒,正是御膳房暗道的开启密文,这让他心中涌起一丝希望。
毒液残渍在铃铛表面嗞嗞作响,最终化作一缕青烟钻入地缝。颜小江顺着烟迹望去,青石板下竟埋着半幅锁妖塔改建图,与玄姬妆奁暗格里的残卷严丝合缝。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在这暮色中,颜小江眯眼望向玄姬寝宫方向,檐角铜铃在微风中晃出诡谲的影,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亥时三刻昆仑宴,申时三刻锁妖塔......”颜小江咬破糖葫芦外的毒壳,将解药糖芯囫囵吞下,心中暗自盘算,“得嘞,给小爷搭戏台呢!”说罢,他捏着毒牙,毅然走向锁妖塔阴影。
怀中的青铜铃铛突然发烫,仿佛在提醒他即将到来的危险。塔底泄出的黑雾凝成幼童,捧着带牙印的月饼拦住去路:“哥哥,吃贡品吗?”月饼馅里露出半截染血的族长尾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