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危机暗涌

林默居住的院子名为‘凌寒苑’,有凌霜傲雪之意,尊贵的象征。

飞檐翘角双龙斗拱,白墙嵌着冰裂纹花窗,檐角铜铃随风振出清响。

北苍武者家族等级严明,尤其是世家,这原本是嫡长子才有的殊遇。

嫡系若无子,即使空着也不能让庶长子居住,否则就败了门风。

林季只有一儿一女,为了维护门风他原本不想让林默入住。

沈秀兰却不同意,林默六岁习武那年,她便亲自打点让林默搬了过去。

林默总归没有辜负大娘,成为新天骄为家族争取了无上荣誉。

院子为三进制,假山、翠竹、罗汉松、寒梅等应有尽有,错落有致。

林默刚见完父亲,一推开院门,眼前便掠过一抹扎眼的红。

其他景致都已落上积雪,唯有墙角那几枝娇艳红梅绽放。

林默过去嗅了嗅,香气怡人,仿佛如今的自己。

前世语文课本中的绝境意象在他脑中浮现: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随后他来到虬竹屏风前,这里的兵器架上,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

精钢五指扫过,猛地一扬。

一杆银枪枪身疾旋飞向半空,发出金属震颤之音,惊起飞雪形成一个雪洞。

长枪还未落地,少年腾空而起握在手中,一个翻身回马,枪尖带着罡气将那雪洞刺爆...

武道大会上,林默就是被楚俊辰这一招击败。

如今要胜他,必须研究他的出招路数,寻找破绽。

没错!

林默终于下定决心去挑战楚俊辰。

考虑到大姐林素的缘故,林默不打算杀他,而是废了他经脉。

如此一来,玄冰谷便不会收一名废人入门。

这也是林默与张彪密谈时,作为合作的筹码。

当时张彪闻言,求之不得。

有如此良机,他张家长老堂也不会不同意。

毕竟习武不仅是为了生存,更是为了进入仙门光耀门楣...

少年仿佛一条灵动的雪豹,身影在乱雪中腾跃、翻滚,时不时爆出一阵‘呼呼’声响与金属震颤声。

林默使的虽是掌法,但楚家枪那一招已经融入了他的肌肉记忆。

若找不出破解之法,到时对阵‘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绝对会让对手意料不及...

为此,林默打算再练他两天。

少年苦练之时,一名优雅的白衣少女推开院门,沿着廊道款款而来。

她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少年,经过拐角时未曾发现那地面结冰,脚下一滑…

还好少女也是一名武者,身法轻盈。

她玉手贴在红漆立柱顺势旋身,飘逸身姿犹如惊鸿一般在雪中飞舞,劲风掠过,铜铃发出清响。

叮铃——

林默在半空回眸一望,翻身落地稳住身形,露出含情脉脉的眼神:“你来啦?”

身材修长的白衣少女踏雪无痕,也已无声落地,只留裙裾在雪中飞扬。

“路过,便来看看你!”白若寒向未婚夫盈盈一笑。

“外头冷,先进屋!”

二人围炉而坐,静静坐了半天,好像谁都有话说,但却都没有开口。

他们就一直干坐着,时不时偷偷看对方一眼,然后傻笑。

“听说你最近和张家张峰走得挺近?”良久,白若寒终于找到了一个话题。

林默点头,“嗯,他是我兄弟。”

白若寒表情异样,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他是你兄弟?”

“对,生死兄弟。”林默回答的很认真,一字一顿。

“哦。”白若寒抿嘴一笑。

似乎想到什么,她的神色又忽然变得紧张:“那你自己当心点,城中最近都在传你们的消息,你们两家毕竟是死敌。”

“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他现在是我兄弟,以后也是我兄弟。”林默叹了句,盯着未婚妻的眼睛话里有话,“我认定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变!”

白若寒听到后面这句话,似乎被电了一下,害羞地低下了头。

......

傍晚。

林默将白若寒送回家后,路过李家赌坊的那条暗巷,特地留意了一下李家人的动静。

不经意听到王驼子在讨论自己,一笑而过。

“你知道吗,我居然看到林老七的庶子与张峰勾勾搭搭。”

“不会吧,林家与张家是死敌啊...”

“我亲眼所见,这还有假?”

“北苍的雪就是化掉,两家结下的仇也解不开啊,怎么会...”

“……”

王驼子和一中年武者,站在巷口挂着冰棱的沟檐下窃高谈阔论。

墙那头不断传来“下注了”、“老子押小”等嘈杂的市井之音…

二人的谈话声音虽被淹没,可神色诡谲,十分惹人注目。

天柱城不算大,过往的路人多是熟面孔,见了面难免寒暄几句。

尤其是见到王驼子口若悬河,总会过去扯扯闲话。

主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不多时就围了过去,将仄逼的巷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王驼子见人便笑眯眯,拱手作揖一个个问候,毕竟他的职业是‘牙人’,需要面面俱到。

“王五爷,你们聊啥呢?”有人向王驼子问。

“张家和林家呢。”王驼子笑答。

“五爷整日在城中瞎晃悠,最近看到张峰那小子没,他还欠老子银子呢。”

王驼子挑了挑眉,笑道:“想他还银子,麻绳提豆腐,别提了…”

“怎地?”

“嗨…老的喜欢喝花酒,小的喜欢玩骰子,好好的一个家快被败光了。”

“…”

“你们这些渣子,在聒噪些什么?”一名蓝衣劲装武者从李家赌坊而出,见巷口被堵住,不禁破口怒斥。

此人身材高大长臂过膝,生得一副猿人面相;独眼,如隼目,一看就不是善茬。

“李…李大少爷…”

众人见到来人,似是见到活阎王,避之不及纷纷散去。

此人正是李家二房支族长李震海长子,李景明之兄,李景云,人送外号“独目魈”。

王驼子也想跑,李景云身后窜出两名李家人将他拦住。

“整日里鬼鬼祟祟,混迹赌坊又不上桌,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给我打!”

赌场门口的伙计收到指令不由分说,开始对身材瘦小的王驼子拳打脚踢,专向其要害下手,极其狠辣。

王驼子的求饶声越大,李景云笑得就越癫狂,越笑越像山魈,似乎很享受这种变态的乐趣。

“李…李大少爷想知道什么,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带走!”

....

李府,正堂大厅。

一只枯瘦老手握着青瓷杯剧烈颤抖,杯中茶水沸腾激荡,就连蒸蒸热气也呈涟漪状升腾。

“岂有此理!”李震山喝声如雷。

他披着一件黑白条纹虎皮袄独坐堂上,发须花白,钩鼻如鹰喙,一双眸子深陷似幽潭古井。

在赌场给张峰做局的幕后主使便是他。

他虽为玄冰谷栽培的副城主,却也只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而且还是城主独孤霸的黑脸替身。

玄冰谷指定要本年度武道大会榜一和榜二成为弟子的消息,便是独孤霸故意泄露给他的,因为整个天柱城只有他才和仙门保持着联络。

为了能压倒独孤霸,也为了儿子能进入仙门,他让儿子留意张峰在赌场的一举一动,并伺机要挟。

至于楚家,独孤霸都要忌惮几分,他根本惹不起,于是便将榜二林默和榜三张峰列为目标。

那天老七带着二子李景明赶赴苍狼山,他是后来才知道的,被安排去的人原本是李景云。

猎人几天没回,两只猎物却过得逍遥自在,猎人是什么下场可想而知。

“一早派去苍狼山的人回来了吗?”

“应该快了!”李景云低头轻语。

此时横行乡里的‘独目魈’在‘鹰隼’父亲面前,就是只乖巧的小猴儿,这时候连正眼看父亲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与张峰约定那天,他刚好也约了狐朋狗友在醉香楼找乐子,便让自己二弟李景明去。

他心想有武林神话的七长老同往,不会有问题。

谁知道…

他现在感到一丝庆幸,恍惚间又看到一柄利剑悬于头顶,可能随时会掉下来让自己身首异处。

“王驼子,你和管家去账房领银子,林老七和张老三两家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过来告诉老夫,否则…与此杯同…”

老者神色平静,话语慈和。

青瓷杯在他手中却裂成蛛网无声粉碎,散落的清色茶水也似被染成了丹顶鹤上的那一抹红!

“是…是…小人遵命!”王驼子声泪俱下,磕头如捣蒜。

刚进入吃人不吐骨头的李府,他下半身便被莫名液体浸透,淌在青石地板上的液体也早已凝结成冰。

如今非但无事,反而还被委以重任,此刻在他眼中,李副城主简直就是在世菩萨。

王驼子出了大厅,慌忙间撞到几名神色匆匆的李家人,见有兽齿齿痕的暗红残肢断骨撒满雪地,两眼一翻竟昏死过去…

李震山正要上前,一名武者近前摊开双手。

手中是枚绿玉佩,上面有个染着血渍的“明”字,如正午阳光一般,很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