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叩问本真（中）

问心鼓骤然坠地，远处为陆明护法的姚歌一愣。

当看见陆明只是流泪，没有别的异样时，她才松了口气。

“你哭，是因为鼓声把你耳朵震疼了么？”

陆明闻言一滞，正要解释，自己流眼泪是因为问心鼓的影响。

可看到姚歌脸上的笑容时，才意识到对方又在故意调侃。

他笑了笑，将地上的问心鼓捡起来：“姚道友，你还记得凡人洞天里的生活么？”

姚歌摇头道：“我父母都是散修，我生在修仙界，并不是从凡人洞天中走出来的修士。”

她看向陆明：“怎么忽然想起问这种事？”

陆明指着手中的问心鼓：“只是从这鼓中，看到了一位道友的一生，我倒是觉得凡人洞天中的生活要更安宁，更幸福些。”

姚歌一歪头：“就算明知道，那种生活是人为影响下的虚假？”

陆明耸耸肩：“若是那虚假的世界，涵盖了从生到死，便也和真实的没有什么两样了。”

姚歌盯着陆明：“听你的意思，你是没有凡人洞天记忆的那种修士吧。”

陆明没想到姚歌从自己话中的语气，听出了这些。

他之前一直没有修行之前的记忆，总以为是因为魂穿导致的记忆缺失。

可现在听到姚歌提及“那种”两个字，心中立刻恍然，如自己这样的状况的修士，恐怕不在少数。

“姚道友，还请为我解惑。”

姚歌轻笑了一声：“这没什么，修行界中凡人洞天无数，都是上古大能修士留下的。不同洞天，能够承受的人口数量也大有不同。”

“有些洞天高级些，从其中走出的修士，会在穿过洞天的一瞬间，被抹除掉凡人阶段的所有记忆。”

“有些洞天则做不到这些，只能让修士带着凡人记忆，进入修行界中。”

陆明有些困惑：“为什么要抹去凡人时候的记忆？”

“这是那些大能在建立洞天时，设立下的天地法则。”

姚歌笑道：“按照一些宗门的说法，这是为了让修士们能尽快适应真实世界的残酷，免得被美好的凡人记忆分心困扰。”

陆明皱眉，觉得这个回答虽然也有可信之处，但却有一些违和。

姚歌看见陆明的表情：“我也不太相信，我猜可能是那些高级洞天能如此高效率的产出有修行资质的人，里面的凡人生活，一定不太好看……”

“所以，陆道友，抹去你的凡人记忆，大概率是一件好事情。”

只听姚歌这么一说，陆明心中一阵恶寒。

若只是为了产出更多有修行资质的人，圈养自然是效率最高的方式。

姚歌笑道：“所以才要时刻谨记，去伪存真。洞天中的记忆都是虚假的，不由自己安排的命运。修行界中的一切，才是真。”

这就是有师父的好处，姚歌的师父曾经有过渡问心劫的经验，在看待此事时，姚歌就会比陆明知晓得更多。

陆明呵然一笑，看着周围的土墙，和头顶昏暗的荧光。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世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

对周乾来说，他的父母朋友都在凡人洞天中，哪怕知道洞天之内的生活是虚假的，他也会更加向往。

这种向往，说有几分是因为亲情挂念，友情纯真，倒也未必。

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真实的修行界太苦，太难。

可正因为这种苦难是真实的，所以也是无法逃避的。

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迎击，去改变，在接受现状的同时，又不屈服于现状……

这算是一种去伪存真么？

就像是面板的存在一样，它已经存在了，这才是最真实的部分。

陆明心中偶有所动，他感到困扰在自己心头的那份困惑，减淡了一些。

察觉到这一点后，他心头一震，又将问心鼓握在了手中。

之前，只以为这面鼓是一种攻击方式独特的法器，当时还觉得，这种东西恐怕只对练气六层的修士有奇效。

可从周乾的记忆中得知，这问心鼓本就不是为了进攻而炼制出来的，它就是专门用来渡过问心劫的。

具体作用的方式，就如刚刚那样，体验他人的种种困惑。

又能以第三视角，相对不受情绪影响地感悟其中真假、善恶、是非。

说是它山之石，可以攻玉也好。

说是沉舟侧畔千帆过也罢。

总之，这算是一种比照他人问心之劫，坚固自身道心的一种方式。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晃响了问心鼓。

锤铃晃动，砸在鼓面上，鼓面开始震动，一个似疑惑，似迷茫的声音传出来。

“这功法莫非是金丹老祖留下的试验之作？”

魔音入耳，陆明再次感到心神俱震，眼前浮现一片陌生的景象。

……

这是一处颇为繁华的坊市。

上空是来来往往的各式飞舟，四周高高的围墙直插入云。

“辛道友，这东西可不简单啊，你若真想买，就用一颗筑基丹来换。”

陆明一怔，这次代入的主角，竟能掏出筑基丹来？

这身份地位似乎不一般啊。

……

一座看起来还算豪华的洞府内，陆明手掌中放着一块玉简。

一滴精血抹在玉简上，玉简骤然发烫，瞬间将那精血蒸成一层单单的血雾。

血雾之中，无数虚幻的小人，摆出各种姿态。

小人身旁，血雾勾勒出一连串文字。

《太虚九转叩道录》。

星落灵台铸道基，劫火焚心锻真衣。阴阳交泰混元气，金丹照破万古虚……

陆明又是一愣，这，这竟是一段直达金丹境界的修行功法？

竟藏在这个问心鼓中！

忽然，他惊觉不对。

若是这里面能藏有金丹功法，那玄明宗的修士恐怕自己死了，都不会把这问心鼓露出来……

……

“辛文利，你怎么修为衰落至此？族内留给你的那颗筑基丹呢？”

“你散功重修，你疯了不成？你说你换了一篇金丹功法？这消息你可告诉过别人……”

“此事干系重大，我会对外宣称你被歹人所害，废弃你少族长的位子。你就幽居在族地后山，潜心闭关！”

……

“利儿，这段日子，你吃了上百瓶凝气丹，怎么修为才是练气三层？”

“这是，灵压？练气三层就有灵压生出，这金丹功法果然非同凡响！”

“放心，你莫忘了咱们辛家本就是炼丹师出身，些许凝气丹供得起！”

“哦，你说你现在可能需要妖兽肉和血灵丹了……我去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