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潘家园旧货市场的水泥台阶上，指尖摩挲着那枚青铜铃铛。铃舌处的血痂在秋阳下泛着暗红，路过的摊主都绕着我的摊位走——自从半月前收了这铃铛，相邻三个摊位的主人都得了怪病：皮肤下凸起铜钱状的硬块，夜半能听见铃铛响。
“小兄弟，这物件让老夫瞧瞧。“穿唐装的老者拄着青铜杖蹲下，杖头雕着傩面。他袖口露出的手腕缠着绷带，渗出青铜色脓水。
铃铛刚递过去，老者的傩面杖突然震颤。他浑浊的眼球瞬间爬满血丝：“这是湘西尸王铃！你在哪......“
话未说完，老者的脖颈突然爆开青铜菌丝。我抄起摊布裹住他头颅，菌丝却顺着布料缝隙钻出。铃铛自主震响的刹那，老者化作滩腥臭脓水，只剩那根傩面杖立在血泊中。
收摊时，穿皮夹克的男人拦住去路。他脖颈挂着摸金符，手里盘着对青铜核桃：“陆老板，我们当家的请您看件东西。“核桃转动的声响竟与铃铛频率一致，我后颈未愈的疤痕开始发烫。
吉普车驶入京郊别墅时，暮色正浓。穿中山装的白发老人立在影壁前，脚下躺着具青铜棺椁。棺盖云雷纹间嵌着枚墨玉扳指，与陈三水那枚形制相同，只是编号刻着“480“。
“这是陈三水的孪生棺。“老人敲了敲棺椁，“他出生时本该双生子献祭，另一个被老朽所救......“
棺内突然传出抓挠声。我后退半步，袖中铃铛却脱手飞出，稳稳落在棺盖凹槽处。云雷纹如活物般游走，棺盖轰然开启，腾起的黑雾中伸出只青铜化的手掌。
“小心！“摸金校尉将我扑倒。黑雾里走出个与陈三水相貌相同的男子，只是浑身覆满青铜鳞片，左眼嵌着墨玉扳指。他喉咙里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四七九......归位......“
别墅吊灯突然炸裂。青铜人形扑来的瞬间，我摸出黑驴蹄子塞进他口腔。腐臭味弥漫间，老人突然掀开中山装——他腹腔缠满血色藤蔓，藤尖卷着半截青铜简。
“这才是真正的《青阳经》！“老人狂笑扯断藤蔓，经卷落地展开，密密麻麻的战国文字竟由青铜线虫拼成。线虫群腾空而起，别墅瞬间被青铜色浓雾笼罩。
我撞破落地窗滚进花园，身后传来骨骼碎裂声。青铜人形撕开摸金校尉的胸膛，将还在跳动的心脏按进自己胸腔。铃铛在掌心发烫，血痂脱落露出符咒——正是陈三水刻在碎骨上的镇魂咒。
“震！“我摇响铃铛。青铜人形突然跪地，鳞片缝隙渗出黑血。老人却从浓雾中走出，手中握着傩面杖：“没用的，当年陈玄礼分魂双生......“
别墅地面突然塌陷。我们坠入地下祭坛，九具青铜棺呈北斗状排列。老人扯开人皮面具，露出石阿公腐烂的脸：“多谢小友送来最后一块拼图......“
陈三水的青铜棺椁从地底升起，与我带来的那具孪生棺榫卯相接。石阿公将傩面杖插入棺椁接缝，整座祭坛开始震动。我摸到后颈疤痕里嵌着的青铜碎片，想起陈三水临终前塞入我伤口的碎骨。
“甲子重逢......“石阿公的狂笑中，双生棺椁轰然开启。陈三水的碎骨从四面八方飞来，与他孪生兄弟的青铜躯体重组。我趁机将黑狗血泼向石阿公，他腹腔的藤蔓遇血疯长，将他拖入青铜棺椁。
“快......敲碎......“重组中的陈三水突然开口。我抡起傩面杖砸向棺椁，青铜碎片中飞出二十四枚墨玉扳指，每枚都刻着生辰八字。铃铛自主飞入棺中，陈三水的碎骨突然聚成手掌，握住铃舌刺穿石阿公眉心。
地宫塌方的轰鸣声中，我拖着半截青铜简逃出生天。晨光刺破硝烟时，别墅废墟中只剩那对青铜核桃在缓缓转动。翻开青铜简残片，背面新渗的血字触目惊心：“四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