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人傀

水鬼的咆哮声在江面回荡。

岸上游侠们纷纷拔剑却无人敢上前。

他们这些游侠虽然大多数都是修了武道的，但是武道很弱，面对水鬼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

如此看来，水鬼的实力已是接近于修道的九品炼气士了。

“嗖！”

屋顶上的李纯阳弹指一射，一道金光飙射而去，直指扁舟上的恐怖水鬼。

岂料那水鬼只是龇牙咧嘴朝李纯阳吼了两声，便“噗通”一声跳进了新安江。

消失不见。

李纯阳站在屋顶眯起眼睛——

那怪物跃入水中时，浑浊的江水里分明闪过一道银线，像是有人在水底牵着丝线操纵木偶。

有古怪。

这水鬼突然出现，并非偶然。

水鬼再次在光天化日之下杀人，游侠们更是不敢坐船过江了。

就连平素里依靠摆渡为生的船夫，也失了营生。

“需得彻查一番。”

李纯阳拿定主意，等到晚上人少之时，再来一探究竟。

时间流逝，夜幕降临。

夜色如墨，新安江上浮动着细碎的月光。

李纯阳提着一盏青铜油灯，来到渡口，这里停着他下午买的一艘小船。

他跳上小船，将油灯挂在船头，而后撑起船橹，便准备朝江心滑去。

“船家，等等！”

岂料，岸边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个焦急的人声。

“船家，我要过江，能否载我？”

一个白衣男子在岸边的一丛芦苇之后出现，他背着一个竹背篓，身材高瘦，脸色苍白，就像是许久没晒太阳一样。

李纯阳按住船橹，笑道：“如今新安江里可不太平。”

“水鬼啊。”

白衣男子在扶住岸边的樟树喘气，“可是我过江有急事，绕路怕是来不及啦！况且——”

“况且我是炼气士，水鬼什么的，不怕。”

“哎呀，找个船可真不容易，我走了好几里，才看到你这一条船。”

“我可以加钱，只要载我过江即可。”

“……”

李纯阳的阴阳眼中，眼前这个白衣男子赫然冒着红色，只是夹杂着一些黑气。

金紫红青白……此人修为不低。

“你去哪里？”李纯阳问道。

“对岸即可。”

中年男子跳上小船，“多谢船家。”

李纯阳摇动船橹，看着中年男子在油灯下忽长忽短的影子，若有所思笑道：“顺手而已。”

扁舟朝江心飘去。

江上忽然起了雾，像是一层棉絮铺在水面上。

夜里也无风，江水便无浪。

如果不是李纯阳的船橹撑开水面，这叶扁舟倒像是浮在雾中了。

“先生这么晚了去对岸干什么？”李纯阳问道。

白衣男子取下背后的竹背篓，笑道：“我是采药郎，要去山里采药救人。”

“哦？”

李纯阳来了兴致，“这么紧急？”

白衣男子点头道：“患病之人情况紧急，就缺两味药了。”

李纯阳笑道：“不知是哪两味？”

白衣男子伸手搅动了一下江上的雾气，淡淡笑道：“这第一味，就是水鬼。”

李纯阳看了看他，没说话。

白衣男子抚摸着修长的手指，扫了眼摇橹的英俊少年：“船家可知，水鬼从何而来？”

李纯阳淡淡道：“不知。”

白衣男子从竹背篓中拿出一把柳叶刀，在指尖晃悠：“水鬼就是人傀。”

“去深山墓地里寻找难产而死的女人，然后用柳叶刀将女人肚中的婴儿剜出来，只要男婴，若是女婴就用妇人坟头上的茅草烧了，再将草木灰混合雨水给男婴喝下，喝九次之后，将男婴放在水中溺死，便是人傀、也就是水鬼了。”

“这水鬼死了两次，怨念极大，所以只要看到有人在水面，就想把他扯下水淹死。”

“船家你可要多小心啊。”

“……”

还真是诡异——

李纯阳轻笑：“先生对水鬼了解的这么清楚？”

白衣男子浅笑：“这是被禁的前朝巫术……船家怎么不问第二味药引是什么？”

白衣男子指尖的柳叶刀在雾气中泛着寒光，他苍白的面容在青铜油灯映照下忽明忽暗，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不会是我吧。”

李纯阳按住船橹，扁舟便停在江心了，雾气瞬间弥漫，青铜油灯的昏黄灯光明灭不定，“早就看出你不正常了。”

“哦？”

白衣男子好奇问道，“愿闻其详。”

李纯阳笑道：“身上有股子尸臭味，隔着三里地都能闻到。采药郎？怕是刚从坟堆里爬出来吧？”

“哈哈哈！“白衣男子突然大笑，笑声在雾气弥漫的江面上回荡，“不愧是开了阴阳眼的阴阳家，什么都瞒不过你。“

“第二味药引，就是你啊！“

“如果用你的肉体培养水鬼，那么可以养出鬼王呐！”

话音未落，柳叶刀已化作一道白光射向李纯阳咽喉！

“叮！“

李纯阳双指一弹，青铜油灯中的一丝火光便飙射出去，化作一道火光和柳叶刀激烈相撞。

“噗！”

柳叶刀坠入新安江。

白衣男子阴恻恻笑了笑，纵身一跃，“噗通“一声跳入江中。

几乎同时，平静的江面突然沸腾，数十道黑影从水下窜出——正是那些皮肤皱褶、双爪如铁铸镰刀，指节扭曲变形的水鬼！

“吼！”

阴影遮住了月光，腥臭之气扑鼻而来，水鬼张着满是尖牙的嘴朝小舟扑来。

“雕虫小技！“

李纯阳举起那青铜油灯，朝微弱的灯火张口一吐，“呼”，一蓬赤炎之火瞬间当空爆燃！

一个火色缭绕的保护圈当空生成。

最先扑来的三只水鬼撞在光幕上，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黑烟消散。

“噗通噗通！”

但是，更多的水鬼从新安江里跳了出来。

它们盘上扁舟，叠在一起，利爪化作小船，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李纯阳眉头微皱——

水鬼有点多啊。

他捏起剑诀，火光潋滟吞吐成数十丈的刀芒，轰然撞上扑来的水鬼。

水鬼顿时被轰成碎片。

只是——

李纯阳随即扭头发现，新安江面沸腾如滚粥，惨白的月光被翻涌的黑影撕得粉碎。

水鬼的嘶吼声层层叠叠，仿佛整条新安江都化作了水鬼的巢穴——

它们从浊浪中探出青灰色的头颅，指节扭曲的利爪扒住船沿。

扁舟很快在鬼群的撕扯下，裂成两半。

李纯阳提着青铜油灯浮空而起，并指如剑再次猛然一划！

一道赤色刀芒横扫而过，将七八只水鬼拦腰斩断。

只是那些残肢竟在水中蠕动，又化作新的水鬼扑来。李纯阳目光扫视，阴阳眼中已经发现一抹白色身影在水底游弋。

擒贼先擒王！

他如鱼鹰跃入入水，【炼水诀】发动，李纯阳已能在水中自由行动。

“找到你了！”

李纯阳已经发现了那抹白色身影。

双手结印，已是五行道官的他早已能熟练运用五行元素作战了。

一条水龙在周身成形，他端坐龙头，朝那白衣男子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