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斗酒惊澜，玉液寒凉

石朗听闻外面传来一阵声响，面露疑惑，下意识抬眸，朝门外望去。

吟雪见状，不禁捂嘴轻笑：“石公子许久不来，莫不是连百花楼特色都忘了？”

石朗淡淡一笑，应道：“确实记不太清，还望姑娘讲解一二。”

吟雪眼波流转，缓缓开口：“百花楼每隔十日，便举办诗词雅会、品茶论道或品酒宴游等盛会。但凡在盛会中表现出众的贵客，皆能与花魁单独相聚呢。”

说着，她微微歪过头，侧耳倾听片刻，接着又道：“今日恰逢酒会，想必新到一批佳酿，正请各位客官品鉴一二。”

石朗不禁反问：“花魁？听闻月瑶失踪，这么快便有人接替她的位置？”

吟雪掩嘴轻笑：“石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这才多少时日，什么都不记得了。在我百花楼，不管是花魁，还是花吟、花芙、花颜，亦或寻常花女（古代青楼女子的花榜排名），时常有人被赎身离去，那花魁之位，难道一直空着不成？”

石朗轻轻点头，若有所思。

吟雪眉眼低垂，葱白手指拨弄着琴弦，声音略带哀怨道：“想当初，石公子还曾说要为奴家赎身，不知可还记得？”

还真是舔狗。

石朗心中埋怨，脸上依旧挂着笑意：“自然记得，只是近日手头不宽裕，待下次凑齐银子，定来为姑娘赎身。”

说罢，他赶忙转移话题：“外面如此热闹，咱们出去瞧瞧，姑娘意下如何？”

吟雪微微颔首，轻声回应：“全凭公子安排。”

石朗随即站起身，抬手推开房门，走到栏杆旁，朝楼下望去。

只见一楼大厅中央，舞台上站着一位少妇。

舞台围站着一圈男人，其中有些还搂着年轻花女，即便如此，目光仍紧跟着她的一举一动。

少妇身着翠绿锦袍，发髻高盘，身姿婀娜，眉眼间尽是柔情。

眼波流转间，看向下面男人的目光，仿佛能将他们魂儿勾去。

石朗不禁开口问：“这人是？”

吟雪笑着解释：“石公子啊，您怎么什么都忘了，这可是百花楼的妈妈，莺娘啊。别看她三十多岁，想把她娶回家的公子哥儿，可是不少呢。”

石朗闻言，低下头，定睛看向舞台中的莺娘。

此时，莺娘莲步轻移，腰肢款款摆动，登上舞台中央的小台子。

她手里折扇轻摇，微笑道：“各位客官，今儿咱百花楼可来了件稀罕物。这可是我费了好大功夫，从极西之地寻来的美酒，名为玉髓酿。”

说话间，莺娘示意丫鬟打开酒坛。

刹那间，一股浓郁酒香弥漫在大厅中，引得不少人下意识吞咽口水。

“这玉髓酿，入口绵柔，回味悠长。有别于寻常烈酒的暖意，喝下之后，浑身皆是清凉之感，可谓别有风味。”

莺娘绘声绘色介绍着，眼带柔情，扫过台下众人。

这时，台下一位华服公子站起身，手中摇着折扇，直勾勾盯着莺娘，笑道：“莺娘，这玉髓酿再好，怎比得上你这美人儿啊。你若是去三楼与本少爷独饮几杯……”

华服公子说着，回过头，对大厅众人喊道：“今晚全场酒钱，我赵公子包了！”

“哦！好！赵公子大气！”

“赵公子威武！”

旁边众人纷纷起哄，大呼小叫之声不绝于耳。

“哎呦，赵公子可真会说笑。不是莺娘不愿陪，而是今日是品酒会，可不能坏了规矩。若您能在酒会中拔得头筹，莫说陪您喝两杯，就是给您侍寝又何妨呢。”

莺娘娇嗔一声，含情脉脉看向赵公子。

赵公子被她似水目光看得面色泛红，推开身边花女，大声道：“今日品酒会是何规则，快些公布吧。是飞花令？还是投壶？本公子今日定要你侍寝。”

“赵公子别急嘛，奴家这就说。”莺娘扭动着身子，再度走回舞台中央，高声道，“今日品酒会的规则很简单，就是斗酒！”

“斗酒？”

“斗酒！”

台下众人听闻，顿时一片哗然。

斗酒就是比拼酒量，在青楼中少有这种品酒形式。

来青楼消遣的大多是公子哥，他们都觉得斗酒太粗鄙，上不得台面。

“为何是斗酒？怎是如此粗鄙之事。”赵公子有些扫兴反问。

“赵公子莫怪，这玉髓酿产自极西之地。当地常年酷暑难耐，固有这美酒解暑，以此酒比斗，也是当地的风俗。”

莺娘轻声细语，笑盈盈解释着。

“斗酒便斗酒，本公子一样赢！”

说罢，赵公子翻身一跃，跳到了舞台上。

石朗看到此幕，心中微微一惊，这赵公子看起来一副纨绔子弟的样子，刚才这两下子，明显有武功底子。

他侧过头问身旁吟雪：“这赵公子是什么来头？”

吟雪轻笑道：“他呀，是赵员外家长子，名为赵华章，平日都看不上我们这些女子，单单就喜欢莺娘呢。”

石朗好奇，竟会有人喜欢老鸨，随即视线又转回舞台。

莺娘接着讲解：“我来介绍下斗酒规则，每轮每人需喝一坛酒。喝完后，依次走过这条小道，‘玉液醉行廊’。不碰动道旁椅子者，可晋级下一轮。”

说着，莺娘伸出玉指，指向舞台旁。

旁边有几十把椅子，两两摆成一排，中间留出一人多宽的小道，约莫有十米长。

“这次的酒状元，可得花魁柔卿雅伴一晚，榜眼和探花，可得花吟翠袖、凤娇雅伴一晚，但都不侍寝。当然，也可择一花芙侍寝。”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纷纷低声私语。

要知道，能与花魁雅伴，可得花千两白银，即便如此，还得看时机，并非有钱就一定能约到。

而今日，只要斗酒赢过他人，就能占这便宜。

即便赢不了，也能品尝一番美酒，怎么看都不是亏本买卖。

莺娘看着众人反应，自然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嫣然一笑：“品酒会每人五十两会资，各位请吧。”

说话间，莺娘招招手，数名小厮抬着一个个酒坛，陆续搬上舞台。

能在百花楼消费，五十两都算不得什么大钱。

能品鉴美酒，还有机会与花魁一伴，众人自然求之不得。

一群人纷纷掏出银票，赶忙占好舞台旁的位子。

当然也有些囊中羞涩的，只能在旁边连连叹息。

石朗在楼上看着这幕，他和吟雪聊天便知，月瑶和如今花魁关系密切，想来对月瑶情况也知晓更多，若能找她打探一二，定有收获。

至于五十两会资，对石朗来说，倒也算不得大钱。

他可是带了几百两银子逛青楼。

虽说是女人那儿要的……

但能要来也是本事！

石朗走下楼，交了会资，寻个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他下来得有些晚，近处桌子都被占了。

那赵华章公子，更是早早坐在舞台旁边。

“好了，各位品酒的客官已就位，上酒！”

莺娘拍拍手，小厮们拎着一坛坛酒上桌。

酒坛不大，也就二尺多高，依次分发到各桌。

还未送到石朗时，他便瞧见那赵公子，已然双手抱起酒坛，仰头喝了起来。

待到酒坛放到面前，石朗先打开盖子，轻轻闻了闻。

瞬间，一股果香混合着酒香扑面而来。

石朗把酒倒到碗里，再细看酒的颜色，酒液清澈微绿。

他拿起碗，仰头一口喝下。

入口先是如梅子般的酸甜滋味，紧接着一股清香弥漫开来，香味有点类似薄荷，最后还有淡淡药草回甘。

一碗酒下肚，石朗不觉有什么异常，甚至没品出多少酒味。

他拿起酒坛，准备倒下一碗时，一股凉意从腹部升起，瞬间直冲天灵盖。

他只觉整个身子都被清凉之感包裹。

在这早春时节，这股清凉之感，却带着寒意，甚至有些像石朗所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