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珙耐心地与这些士卒们讲述着,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如何在军队的铁骑下,被虐杀、凌辱的。
冯珙又让他们自己说一说以前他们见到的、听到的人间惨剧,让他们好好想一想这些都是谁造成的。
“难道我们这些人天生就该死吗?”冯珙慨然问道。
即便如今已经身居高位,冯珙也依旧坚定地站在普通百姓的立场上。
去他娘的统治阶级。
冯珙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所谓的统治阶级。
老天让他来到这个时代,就不是让他来当什么王侯将相的,老子是来结束这混乱的时代的,是来帮助中华百姓早日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的。
冯珙激动的情绪感染了这些人。
火光从他们的眼睛里迸发出不一样的色彩。
冯珙告诉他们,我们现在没有实力去改变这一切,但是我们要为这一切而去做出改变!
怎么改变,首先我们自己就要强大起来!
如何变得强大,识文断字,熟记律法是一种强大。
令行禁止,不扰民不掳掠是一种强大。
战场上敢打仗打胜仗是一种强大。
我们不但要自己活下来,我们还要让所有家人朋友,都能活下来,要让全天下不让我们活的人都去死。
让该活的人活,让该死的人死。
项经目不转睛地盯着冯珙,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从他的心底里钻了出来。
说得真好啊。
项经想。
随着冯珙一日复一日地宣讲,哪怕有人对此嗤之以鼻,火种终究会在这支军队里燃烧起来。
在所有人都树立起坚定而又远大的理想目标之前,还是吃肉的诱惑更大一些。
转眼间就到了第一次比武的日子。
这一日,不仅要检验每一队的队型如何,还要考教他们对军律的掌握,识字的情况。
其实,冯珙所定下的训练时间,已经远远超出了许多军队的训练安排,但是在形势的逼迫下,他不得不抓紧时间。
而士卒,在一天三顿饭和肉的鼓舞下,也没有多少怨言。
尤其是冯珙每晚都去不同营帐中嘘寒问暖后,这些士卒们至少都形成了一个共识,这是一个好将军。
这位将军既不回自己的府宅花天酒地,也不随意鞭打士卒,每日与他们同吃同住,即便贵为刺史、郡公,也平等的对待他们。
有这样的将军,哪怕训练时间长一点,又如何呢?
更何况,还能学写字!即便是再无知的人也知道,学会了写字,就会有更多的机会。
第一次的比武,属实说不上精彩,甚至可以说有些无聊。
队型与军律的比试,都已经比出了结果。
张元此时垂头丧气的,满脸羞赧。
前些日子他夸下海口,说跟着自己的,肯定能够吃到军律的羊肉。
结果今日比试后,他麾下的队伍连进前三的都没有。
面对其他幢主的打趣,张元嘴里不停地说着“我认真教了不代表他们都学会了”“一次比试而已下次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他们脑子不够用不能怪我”之类的话,军营里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识字最好的一人,冯珙也认识。
正是前日冯珙所撞见的,晚上还在外面照着火光写字的项经。
冯珙说到做到,队型练的最好的小队、军律背的最熟的十个人、字练的最好的十个人,都分到了羊。
三只肥羊,在冯珙选定的伙夫的照料下,看起来就一副馋人的样子。
话不多说,起锅烧油。
暖风将羊肉的味道吹到军营各处。
这是第二次杀羊了。
冯珙又叫人去买了些羊回来作为补充。
眼看着吃到羊肉的人越来越多,底下士卒们的眼都红了。
说杀羊就杀羊的将军,他说的话能有假吗?
被冯珙夜谈过的士卒们,都纷纷回忆起了他曾对他们说过的话,或许真有一天,这位将军能带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
静谧的皇宫中,响起一道啼哭声。
皇太子拓跋弘无奈的看着一旁的小家伙。
“先生……”小拓跋弘冲着陆丽喊了一声,希望他能让身边这个小家伙安静下来。
陆丽也很无奈。
被皇帝赐名为定国,下诏在宫中的抚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的孩子。
这孩子生下来,就有了差遣——陪太子读书。
这么小的孩子,怎么陪?
孩子哭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只能唤来了伺候孩子的嬷嬷,让她来看看情况。
嬷嬷过来一看,将陆定国抱在了怀里,“太子太傅,这孩子原是饿了……”
陆丽了然,示意她将孩子抱到一旁喂奶去。
陆丽现在实在是羡慕冯珙。凭什么冯珙的孩子就比他家孩子晚生一天,就可以在家里养着,等到大些了才要到宫中读书。
要是他不在东宫任职倒还好说,他现在不但要教太子读书,还要看孩子!
冯珙对陆丽的抱怨那是一无所知。
他此时还在和于烈商议着一件重要的事。
于烈虽然沉默寡言,但是心思细腻,很是敏锐,比奚沉那个傻蛋强多了。
冯珙准备把青州兵执行军律的差事交给于烈。
除此之外,还包括往后训练制度的调整、比武时间的变更等等。
冯珙往后去军营,更多的还是以指导思想,慰问士卒为主,剩下的精力,他要往政事上使使劲了。
哪怕知道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榔头的,可能会不太好,但是还是那句话,缺少时间!
现在冯珙就是需要争分夺秒,去和刘宋抢时间。
冯珙不仅要在刘宋发兵前,把青州军建设起来,把他们培养成一支可用之兵,敢战之兵,还要把青州百姓拧成一股绳,让他在面对刘宋军队时,没有后顾之忧,甚至成为他的一股助力。
军队建设起来,他才能对豪强、坞堡动手,动手清剿以后,他才能得到更多的土地、人口,有了土地,他才能给士卒、给百姓分田地,才能得到青州兵和青州百姓的彻底拥护!
正所谓无恒产者无恒心,没有土地的百姓,是不会在乎统治者是谁的,只有有了土地,他们才会担心换了统治者以后,土地还能不能保留下来,才会为了土地殊死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