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苑府。
红涂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陆衍看着面前留下来服侍他的小女孩有些头疼，或许对方已经认定了他是大能转世，竟然没有解开困住这小丫头的术法就离开了。
望着眼前小丫头，陆衍眉头紧紧皱起，他之所以要留下几人，倒并不是为了让他们服侍自己，只不过是想多点获得讯息的通道。
【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陆衍微微叹了口气，掏出了那本名为《青仙法》的书籍，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接触到的东西翻开首页映入眼帘的是一句扉语——天地有缺，食有余，以补不足。
其内容大多晦涩难懂，很多字体陆衍甚至都不认识，但好在上面还有插图，在翻了几页后，看见了一张与小女孩额头上相似的图案。
而且在旁边还有另一个覆盖在其上面的图案两者重合，看起来有些像是鬼画符一样。
陆衍咬破手指，准备按照上面的方法来尝试一下，他在小女孩额头上轻轻一点，随机涂抹出了一个类似于太极八卦的图案，手指流出的血珠，向内收敛，往眉心汇聚。
差不多，两三个呼吸过后。
小女孩的身体轻微一晃，双眼微睁，情绪变化很明显，有迷茫，欣喜，随之而来诧异，再演变为惊恐。
这个过程中甚至没有理会面前的陆衍，在看不见熟悉的灶台后，脸上反而露出了几分绝望，痴痴的问了句，“这是哪里？”
这样大小的孩子，在现代正是无忧无虑的年纪吧，脸上挂着的应该是最灿烂纯真的笑容，而不是像现在的手足无措吧。
陆衍没有什么恐吓别人的恶趣味，只是淡淡的回答道：“阆苑府。”
听到陆衍回答，少女眉头一皱，面露思索之色，随后又惊恐的抬起头，声音嗲声嗲气的，但很是急切，“这里不是岷山吗？阆苑府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又是谁？”
“我？跟你一样。你好像不想离开岷山？”
“跟我一样，那你为什么要带我跑？！我要回去，我要回岷山。”
似乎是见环境不同，小女孩有些慌乱的哭出了声，一边用袖口擦拭，一边朝着门外走去，“我不能逃跑，我不能，呜呜呜。”
陆衍眉头一皱，倒不是非要阻拦对方，而是十分好奇，在明知道岷山的状况下，这少女为何还要急着回到那件厨房？是什么原因是什么直接拦在了少女的面前，“你为什么要回去，你可知岷山上都是什么？”
小女孩抬起眼泪汪汪的双眼，可怜巴巴的，又一本正经的：“我知道，它们要吃我，我是美味的‘菜人’。”
“你看起来什么都明白，那为什么还想要回去？”
“呜呜呜呜。”没想到陆衍这一问，小女孩哭的更大声了，哽咽着，“师傅，我……不能让师傅，师姐她们伤心……这是我的命，是我们的命。”
“你不是被掳来的？”
“我不是，我是自己要来的。”小女孩擦了擦眼泪，抽着鼻子，轻轻推了推陆衍，“你让开！”
陆衍的脸色有些难堪，以至于并没有将小女孩的话放在心上。
倘若他们不是被掳来的，那自己会不会……会不会同样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难不成，我是自己跑到这鬼地方送死吗？
陆衍还未细想，却见眼前的小女孩眼角竟然逸散出了乳白色的微光，透明的雾气在她身后凝聚，竟然有了剑的雏形。
“修行者？”
陆衍侧身闪避，与此同时，这柄飞剑射出，速度很慢，像是刻意留下的反应时间，最后打在了门墙上，不出意料的在墙体上都留下了痕迹。
小女孩则是乘着这个机会快步朝着门外跑去。
陆衍看着墙面上的创伤，稍微有些意外，可细想一下，倒也能明了。
妖食人是为了那口先天灵气。
而修行者的先天灵气，毫无疑问是最为纯粹的。
在菜人中有修行者倒也不足为奇。
陆衍看着往外跑的小女孩，嘴里念念有词。
小女孩的身体猛然一顿，行动变得僵硬，身体按照陆衍心中所想直直的转了过来，又像木头人一样，一步步向前走来。
看着小女孩明亮的眼睛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有些可伶，但更多的是恐惧，对岷山妖魔的恐惧，很难想象这些妖魔都做了些什么，能让修行者如此惧怕。
陆衍没有完全施展，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很好，现在有时间听我讲话了吗？”
小女孩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陆衍倒也不在意，只是道，“此地还是岷山范围内，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带你逃出去，你放心是它们把你带过来的。”
闻听此言，小女孩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那么，现在我可以解开你身上的术法，相对应的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陆衍揉了揉额头，有点后悔，没有留下一个年龄韶大点的孩子，“可以你便眨眨眼。”
小女孩望着陆衍，狠狠的眨了眨眼。
陆衍解开术法，她倒是乖巧了许多，低垂着眼帘，抱着双腿，坐在地上，好似一只谁都可以揉两下的流浪猫。
“第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采儿，跟师傅姓，叫应采儿。”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想回岷山？”
应采儿蹲在地上，身子左右晃动着，情绪好像没有多少波澜，“因为我死了，师傅他们就可以过的很好啊。不仅是我，还有他，他们……不都是为了这个吗？”
应采儿指向了陆衍身后两人。
看来这些“菜人”并非是被掳掠来的，大多还出于自愿？
那么，自己也是如此吗？
陆衍深吸了口气，“这是为何？”
“因为……因为……”应采儿想了半天好像都没有想出合适的词汇，等了好久，才慢吞吞的说道，“因为这是我们的命。”
“你们的命？”陆衍眉头微皱。
应采儿点了点头，“我们，不仅我们宗门包括整个岭南道都是受岷山大仙们庇护的，我们做这些是应该的。”
“受妖魔庇护？”陆衍感到了几分荒唐，可仔细推敲一下，大概能明白他们这应该是一种类似于上供的行为。
陆衍暂时没有纠结这件事情，而是追问道：“你知道如何修炼吗？”
“知道一点点。”
“那你看我有修炼的天赋吗？”
“没有。”应采儿老老实实的回答：“师傅教过我望气，你身上的气息很杂，就算是修炼也很难有什么进展。”
“资质很差吗？”
按理来说能够作为‘食材’中一员的自己应该天赋不错才对，但应采儿也没有道理说慌，或许是心有不甘，陆衍还是开口道，“我想修炼，你要是肯将你们修炼到方法告诉我，我可以答应你，帮你完成一个心愿。”
“心愿？”应采儿抬起头望向陆衍，他的笑容很和煦，就像是她小时候在路边第一次见到师傅那样，让人安心。只是师门的术法怎么能够轻易传授给他人呢？可应采儿觉得自己真的有很多话想和师傅还有师姐讲，很想，很想.......
犹豫了一会儿，应采儿还是开口道：“岷山的妖魔是不是不会吃你啊，那你以后要是见到我师傅，能不能……能不能帮我告诉她，采儿不怨她。”
“嗯？不怨她？”
“嗯，采儿很喜欢师傅了。”
不怪把你交来送死的人？
还担心他会因为此事愧疚吗？
呵呵。
陆衍不屑，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道：“可以。”
“真的吗？”应采儿脸蛋红扑扑的，像极了得到喜欢物件的小女孩，“天地有五行，我的宗门叫做五行门，我师傅说，我们的开派祖师，可定天地五行，逆日月乾坤。以双眼为日月，以五脏为五行，可得神通术法。”
“我的……这里就是肾脏为水。”应采儿指了指腰间，“就是刚刚用的神通。”
“坐下慢慢讲吧。我们有时间。”
陆衍没有着急，让应采儿在庭院坐下，同时又解开了另外两人的术法限制，在简单的交谈，确认应采儿的修炼方法无误后，陆衍在庭院中盘腿坐下。
五行门的入门法倒也简单，无须丹药，无须仙人扶顶，只需要以自身沟通天地，能够成功的吞吐天地间的灵气就算是入门了。
虽然，应采儿表示她为了沟通天地五行，用了整整四年时间。
但陆衍不在乎。
他默念着心法口诀，想要去感受这方天地，可他的五感在就像是被塞子堵住了一样，越是默念所谓的修行口诀，身体便越沉重，连带着意识都在沉沦。
全身的血管好像都变得躁动，豆大的汗珠自额间滑落，很难受，连带着对四周的感知都变得模糊，忽然，他的眉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接着，他感到了一股气息，好像是在高空之上，又仿佛跨越了时间长河，这两种都不足以形容。
他好似站在日月星辰之上，感受着星河幻灭，如同俯瞰蝼蚁一样，而在他之上，他同样是被俯瞰的，那种面对遥远而又无法言语的心悸感遍布全身，又好似沉溺在深海，明明下面的东西让人恐惧，却又使人忍不住张开怀抱，同时能感受到，它那急切的，渴望的，滔天意志。
它在渴求什么？
陆衍心间震颤，虽然不明白，可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似在被分解，比尘埃还要稀碎，好像有什么东西流逝了出去，无法挽留，无法阻止。
这不是修炼术法时应该有的状况。
应采儿他们的术法不会有问题……那……那……是我的问题？
望向遥远与未知，陆衍第一次感受到了惊惧，他攥紧拳头，身体紧绷，好像在心中呐喊，又完全没有发出声音。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你怎么修炼的全身冒黑气啊。”
“噗。”
陆衍猛的睁开眼，一口鲜血从口中突出，原本平静的眼眸，带着几分深深的疲倦以及一丝丝的癫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