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破谋荣复临

河心翻涌的血雾被夜风撕开裂口,十二艘楼船上三百双泛红的眼睛如同鬼火浮动。

洪雅屈指弹落腕间玉镯,坠地的瞬间炸开青莲状浓雾,芥子空间里封存了二十年的蓬莱瘴气倾泻而出。

“闭气三息。“她反手将解毒丹塞进李逸轩齿间,玄铁剑擦着耳畔刺穿扑来的黑影。

浓雾中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那是李逸轩用空手夺刃的招式折断第三个死士的腕骨。

桅杆上的招魂幡突然发出尖啸,血色碑文竟在雾中凝成实体。

洪雅足尖点着莲花盾腾空,袖中甩出三枚刻着空间符咒的铜钱:“巽位换离位!“铜钱与碑文相撞的刹那,整片空间如同被无形之手翻转,三百死士的合击阵瞬间露出缺口。

李逸轩的剑锋在此刻化作游龙。

他踩着倾倒的桅杆纵身劈斩,剑刃划过的轨迹竟与洪雅方才勾勒的戟法暗合。

当第七艘楼船的龙骨断裂时,他终于撕开使者所在的旗舰帷幕——那个身披孔雀翎大氅的男人正将最后半块龟甲按向船舷的凹槽。

“等的就是现在!“洪雅甩出玉带扣缠住使者手腕,芥子空间里飞出的青铜算珠精准击碎龟甲。

昨日在驿馆马厩喂马时偷偷埋下的禁制符同时生效,方圆十丈的空间如同被冰封的琥珀。

使者撞在透明屏障上的样子活像只扑火的飞蛾。

他精心梳理的银鼠须粘着鼻血,镶嵌宝石的护甲卡在船舷裂缝里。

当洪雅用初代武神的断戟挑起他下巴时,这个方才还在操纵血阵的男人抖得连金丝履都甩脱了。

“知道为何算不准生门方位么?“洪雅靴底碾碎他腰间的罗盘,芥子空间里溢出的星辰砂正巧洒在龟甲残片之上,“昨日你派人往御膳房投毒时,那笼蟹黄包可是本宫亲自回赠的。“

河面突然传来冰层开裂的巨响,血色碑文的投影开始扭曲。

李逸轩剑尖挑开使者后颈的皮肤,露出藏在皮肉下的暹罗王室刺青:“三百死士的锁魂钉,此刻怕是正在太医院排队拔毒吧?“

浓雾散尽时,十二艘楼船已沉没大半。

幸存的暹罗水手跪在甲板上发抖,他们颈后的红光不知何时变成了代表臣服的靛青。

洪雅弯腰捡起使者掉落的玉珏时,发现上面沾着的朱砂竟与皇陵壁画上的某种图腾相似。

子时的更鼓穿透血腥气传来,河心的漩涡忽然倒映出九重宫阙的虚影。

李逸轩用染血的发带缠紧洪雅虎口崩裂的伤口,两人同时望向皇陵方向——那里腾起的紫气正在撕裂最后一片血云,而武神碑裂痕中渗出的光,隐约组成了半阙失传已久的兵法......浓烟裹着铁锈味卷过码头石阶,洪雅踩着半截浸血的旗幡踏上岸时,发现整条朱雀街的百姓都提着灯笼涌到了渡口。

她垂在袖中的指尖微微发烫——芥子空间里刚收进去的暹罗玉珏,此刻正与皇陵方向传来的紫气产生共鸣。

“此贼假借朝贡之名,在贡船夹层藏了三百斤蚀骨散。“李逸轩剑锋挑起使者后领,将人重重掼在青石板上。

那身孔雀翎大氅沾满河底淤泥,先前藏在护甲里的密信被洪雅用空间术法拓印成三丈高的虚影,正悬在望火楼檐角供众人观瞻。

人群里炸开倒抽冷气的声音。

卖炊饼的老妇人突然将半筐烂菜叶砸向使者:“上月我儿在漕运码头卸货,指节都被蚀得见了白骨!“孩童们学着大人的模样,把碎石包进荷叶掷向囚犯,有个总角小儿掷得偏了,石块直冲洪雅面门而来。

李逸轩的剑鞘比暗卫更快横在洪雅额前,却在触碰碎石的刹那化作绕指柔——洪雅悄悄捏碎芥子空间里的缓速符,让石块如柳絮般轻飘飘坠地。

这招原是前夜为哄哭闹的小公主想出的把戏,此刻倒引得百姓破涕为笑。

“暹罗国主送来二十八箱金珠,说要换我朝北境矿脉开采权。“洪雅指尖轻点虚空,芥子空间里飞出的矿石样本悬浮半空,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斑,“诸君可知这些金珠内嵌的蛊虫卵,遇热便会钻入人脑?“

波斯商队首领的琉璃镜片闪过寒光,他忽然用生硬的官话喊道:“我们粟特商会愿与女帝签订百年契约!“这话仿佛冷水溅入热油,暹罗使团安插在人群里的探子还未来得及退走,就被愤怒的茶商们用称杆戳着后腰押到台前。

子时的更鼓恰在此时敲响第二遍。

洪雅感觉芥子空间里的玉珏突然发烫,皇陵上空的紫气竟凝成九尾玄凤的形态。

她借着整理鬓发的动作,将三粒星辰砂弹入李逸轩掌心——这是今晨从龟甲残片里提炼出的星象残片。

“报!“传令兵的马蹄踏碎满地月影,“高丽、扶南等十二国使节连夜递上国书!“他背上插着的八面令旗还带着边关霜雪,最上方那面绣着暹罗图腾的旗帜却被倒悬着,在夜风中猎猎翻卷如屈膝之姿。

李逸轩忽然执起洪雅受伤的右手,将染血的发带系在她腕间。

这个曾在皇陵地宫为她吸出蛇毒的男人,此刻借着系结的动作在她掌心快速画下卦象——方才青铜算珠击碎龟甲时,他竟生生记下了七十六道裂纹的走向。

欢呼声如潮水漫过朱雀门时,洪雅在万千灯火中望见李逸轩眼底跳动的星芒。

他沾着血渍的睫毛下藏着只有两人懂的暗号:西南角楼第三扇漏窗后,礼部尚书正将半块虎符塞给吐谷浑商人。

“诸位且看!“洪雅突然挥袖放出芥子空间里的蓬莱瘴气,青雾在城楼上空凝成巨大的九州舆图。

她指尖划过南疆某处山谷,瘴气竟幻化出暹罗死士秘密训练的场景——这是从使者玉佩中提取的记忆残片。

百姓的怒骂声还未升至顶点,天际忽然裂开道幽蓝缝隙。

洪雅腕间的玉珏剧烈震颤,皇陵紫气与那蓝光相接的瞬间,竟在半空烧出焦黑的卦象。

李逸轩的剑柄不知何时已抵住她后腰要穴,这是他们遭遇强敌时的暗号。

“那是什么?“卖花少女的竹篮跌落在地,沾着露水的栀子铺满青砖。

顺着她颤抖的指尖望去,北斗七星的位置正渗出金红液体,像谁用朱砂笔改写了星图。

洪雅咽下喉间腥甜,芥子空间里的星辰砂已所剩无几。

她借着转身搀扶老妇人的动作,将最后几粒砂子撒在钦天监掌司的衣摆上——这个总在早朝打瞌睡的老头儿,此刻盯着异象的眼睛亮得吓人。

欢呼声渐渐染上不安的颤音。

洪雅感觉到李逸轩温热的掌心贴上自己后背,属于武帝阶的浑厚内力如春溪般淌入经脉。

他们并肩望向扭曲的星穹,在漫天飘落的诡异光尘中,同时摸向对方腰间暗袋——那里装着从龟甲中剥出的半片金箔,此刻烫得像是要熔穿锦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