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煤矿与蒸汽机

林恩离开矿洞,微风吹拂着他的面庞,一种奇妙的兴奋感涌上心头。

这个意外发现,宛如上天的恩赐。

当夜幕降临,营地中的篝火映照着众人疲惫而满足的脸庞。

林恩坐在火边,凝视着手中的地图,脑海中不断闪现着那处废弃煤矿的景象。

“辛克尔,”林恩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认识靠得住的地质学家吗?”

年轻的工程师放下茶杯,眉头微皱:“了解一些。最近柏林大学地质系有位新来的教授,马卡斯·施耐德,据说颇有才华。怎么了,男爵阁下?”

林恩示意他靠近,压低声音:“我想请你明天秘密安排施耐德教授和几个可靠的助手,到我指定的位置进行一次勘探。此事暂时不要声张。”

“没问题,但为什么要保密?”

林恩笑了笑:“捕鼠先封洞。如果我的猜测正确,这将是我们项目的一张王牌。”

三天后,林恩站在帐篷里,听着施耐德教授的汇报。

这位瘦高个的中年学者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煤层品质相当不错,男爵阁下!虽然矿体不算大,预估储量约在十万吨左右,但品质属于中上等。”

施耐德用粗糙的手指指着地质图:“而且采掘条件相对简单,投入不会太大。”

“燃料价值如何?”林恩直奔主题。

“作为蒸汽机车的燃料绰绰有余,发热量足够。如果精炼得当,甚至可以用于钢铁冶炼的初期阶段。”

林恩的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个惊喜,我本以为普鲁士很难找到这种近在咫尺的资源。”

施耐德挠挠头:“事实上,勃兰登堡地区的煤炭资源确实有限。这个小矿床可能是几百年前形成的孤立煤层。您真是好运气,男爵阁下。”

“不,教授,这不是运气,”林恩意味深长地说,“这是命运。铁路与煤矿,命中注定的联姻。”

回到柏林后,林恩立刻安排了一次特别会议,与铁路公司的主要投资者和政府代表见面。

会议室里,他展示了施耐德教授的勘探报告。

“诸位,”林恩站在地图前,指着那处煤矿的位置,“这个发现将大幅降低我们的运营成本。想象一下:我们用自己的煤矿为自己的火车提供燃料,这是多么完美的商业闭环!”

财政部代表汉斯·迈尔推了推眼镜:“数据确实很吸引人,但收购土地需要额外资金。”

“已经查明,那片土地属于冯·霍亨洛厄伯爵。”林恩露出狡黠的微笑,“也就是我们的老朋友,那位坚决反对铁路计划的保守派领袖。”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笑。

“所以,我提议由铁路公司以低价悄悄收购这片‘荒地’。”林恩强调道,“伯爵对那片土地一无所知,只当是普通的荒山。我们甚至可以通过第三方进行交易。”

几天后的晚宴上,林恩碰见了冯·霍亨洛厄伯爵。这位保守派大佬正与几位志同道合的贵族交谈,看到林恩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

“听说您最近忙着在乡下挖地,林恩男爵。”伯爵讽刺道,“莫非您厌倦了朝堂争斗,准备回归农耕生活?”

周围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林恩举杯致敬:“伯爵大人睿智如常。确实,我近来对土地产生了浓厚兴趣,特别是……一些看似毫无价值的土地。”

“哦?”伯爵挑眉。

“事实上,我听说您在波茨坦线路附近有片荒地,”林恩随意地说,“如果您不介意,我愿意接手那块'无用之地',给您减轻些负担。”

伯爵大笑:“那块石头遍布的山地?您若真想要,我乐得卖掉。它每年的税收比出产的价值还高。”

“那就一言为定。”林恩举杯,眼中闪过一丝得意,“明天我会派人与您的管家商谈细节。”

一周后,土地契约顺利完成交接。林恩站在刚刚归属于铁路公司的土地上,看着工人们开始清理矿洞入口的杂草。

“伯爵会气疯的,一旦他发现真相。”辛克尔站在一旁说道。

林恩摇摇头:“商业就是如此,信息不对称创造价值。况且,我们支付了公平的市场价格,只是他不知道这片土地的真正价值而已。”

接下来,林恩面临的是土地征用难题。

柏林至波茨坦的铁路线穿过多个小村庄和私人领地,并非所有人都愿意配合。

施瓦茨的抵抗只是个开始。

“或许我们可以稍微绕行?”威尔逊在一次会议上建议道。

林恩斩钉截铁地拒绝:“绕行意味着额外的成本和效率损失。铁路的生命在于直线,在于速度。我们必须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案。”

最终,林恩采取了多管齐下的策略。

对于顽固抵抗者,他利用国王的敕令和适当的法律压力;

对于犹豫不决者,他提供了远高于市价的补偿;

而对于像施瓦茨这样的核心地带农户,他甚至承诺在其土地边缘修建小车站,让他们的农产品能第一时间装车运往城市。

“这不合规划!”威尔逊抗议道,“过多的小站会降低列车速度和运营效率。”

“英国的方案不一定适合普鲁士,威尔逊先生。”林恩耐心解释,“我们需要农民成为铁路的支持者,而不是敌人。长远来看,这点妥协带来的社会效益远超其成本。”

经过近一个月的努力,大部分土地征用问题得到解决。

工程正式启动的日子终于到来。

那是个晴朗的二月初旬,柏林郊外冰雪初融。

林恩组织了一个简朴而隆重的开工仪式。国王虽未亲临,但派来了代表。

王后则出人意料地带着两个年幼的王子出席了仪式。

“我希望小王子们未来能乘坐这列火车去波茨坦,感受现代科技的力量。”王后对林恩说,眼中流露出对未来的向往。

仪式上,林恩简短演讲后,亲自铲起第一锹土,标志着普鲁士铁路时代的正式开启。

民众们好奇地围观,既紧张又期待。

随后的日子里,威尔逊开始展现他的“专业”。

他严格按照英国标准要求铺设路基和轨道,对工人们的要求极其严格。

“不,不,不!”威尔逊大声呵斥一名工人,“砟石必须更细更均匀!这不是在铺设农场小路!”

林恩注意到工人们对威尔逊的不满情绪日渐增长。

他将威尔逊叫到一边。

“威尔逊先生,我理解您的专业标准,但请记住,这里是普鲁士,不是英国。我们的工人习惯不同,材料也有差异。”

威尔逊面露不悦:“男爵阁下,铁路建设有其普适标准。妥协意味着风险。”

“适应当地情况不是妥协,而是智慧。”

林恩平静地说,然后展示了他修改的几张图纸:“比如这里,我们可以简化部分道砟结构,用当地砂石代替进口材料,这样既节省成本,又不影响稳定性。”

威尔逊瞪大了眼睛:“这些修改……您从何得来这些想法?”

林恩微笑:“书本、直觉,或许还有一点来自未来的灵感。”

虽然威尔逊勉强接受了林恩的部分建议,但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尤其是当他发现林恩的修改确实行之有效,甚至在某些方面比英国标准更适合当地条件时,他的态度变得更加复杂。

松树仍然裹挟着寒冬的气息,试验段的铁轨已经铺设了近三百米。

林恩站在刚完工的路段上,用靴子轻踏着崭新的轨道,感受着那种坚实的触感。

普鲁士的第一条铁路,正从他的梦想变为现实。

就在这时,一匹马急匆匆驰来,骑手是林恩的贴身助手海因里希。

“男爵阁下!出事了!”海因里希跳下马,气喘吁吁地报告,“从英国订购的蒸汽机部件,在汉堡至柏林的路上遭到袭击!大部分零件被毁或失踪!”

林恩的脸色瞬间阴沉:“有人员伤亡吗?”

“两名护送人员受了轻伤。袭击者自称是强盗,但据幸存者描述,他们行动异常有序,像是受过训练。”

林恩沉思片刻,目光转向远处正与工人交谈的威尔逊:“秘密调查。同时,立即加强所有工地和仓库的保卫。”

“还有,找人盯紧我们的英国朋友。”林恩低声补充道,“看看他对这个'意外'的反应如何。”

当天晚上,林恩独自坐在书房,面前摊开着英国《工程师周刊》的最新一期。

油灯的光芒在他沉思的面庞上跳动,窗外传来寒风呼啸的声音。

这次袭击绝非偶然。究竟是保守派贵族的阻挠,还是英国商业间谍的破坏?

或者,威尔逊本人就是一枚暗棋?

零件被毁,意味着项目将被迫延期。

而时间,正是林恩最缺乏的资源。

不过,林恩的嘴角却浮现出一丝微笑。

有时候,障碍也是机遇。

或许,这正是摆脱对英国技术依赖,真正实现“普鲁士制造”的最佳时机。

他拿起笔,在笔记本上迅速画出一个简化版的蒸汽动力装置设计图。

林恩虽不是工程专家,但对早期蒸汽机的基本原理还是有所了解。

现在,正是将那些零碎知识转化为现实的时刻。

“既然英国人不肯痛快地分享技术,”林恩自语道,“那么,我们就自己创造吧。”

他在图纸一角写下了一行字:“独立的人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