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三刻，林秋推开后院的木门。晨雾中，古井上方的铜锁泛着幽幽青光，昨夜那阵诡异的铁链声仿佛从未响起。他蹲下身，指尖轻触井沿，几片暗红色的鳞片正嵌在青苔间，触手冰凉。
“掌柜的，今天的包子！“墙外传来王婆的吆喝声。林秋收起鳞片，转身去接竹篮。热气腾腾的肉包香气驱散了井边的阴冷，王婆布满皱纹的脸上堆着笑：“听说昨天来了个怪道人？“
“是啊，点了壶白毫银针。“林秋数着铜钱，余光瞥见井水又泛起不正常的红晕。
“可得当心些。“王婆压低声音，“最近镇上不太平，西街李记布庄的闺女，半夜听见井里有哭声，吓得发了高烧...“
送走王婆，林秋开始准备开店。他将新收的茶叶分装，檀木架上的青瓷茶具擦拭得一尘不染。铜镜安静地挂在墙上，镜面映出他清瘦的面容，以及...身后一闪而过的白影。
“早啊，林掌柜！“第一个进门的常客是镇上的私塾先生陈夫子。他照例要了壶碧螺春，坐在靠窗的老位置翻着《茶经》。阳光透过竹帘在他案头投下斑驳光影，茶香袅袅中，他时不时提笔在纸上记着什么。
“听说没？“绸缎庄的周掌柜凑到陈夫子对面，“昨天红莲教的人在城外打起来了，死了好几个...“
林秋擦拭茶盏的手微微一顿。铜镜中，周掌柜的影子扭曲了一瞬，露出半张青面獠牙的脸。他若无其事地添了壶热水，茶雾升腾间，那异象已消失不见。
午时刚过，茶馆渐渐热闹起来。说书先生老张头拄着竹杖进来，照例要了碗粗茶。他清了清嗓子，惊堂木一拍：“上回书说到，那青城山下的古庙里，藏着前朝太子的...“
林秋站在柜台后，听着熟悉的开场白，目光却落在角落那个独坐的书生身上。那人一袭青衫，面前摆着碗凉透的茶，从辰时坐到现在。最奇怪的是，铜镜里照不出他的影子。
“掌柜的，结账。“书生突然起身，袖中掉出片带血的羽毛。林秋弯腰去捡，抬头时那人已不见踪影，只在桌上留下个湿漉漉的铜钱，正面刻着“太平通宝“，背面却是个诡异的符文。
暮色四合时，茶馆里只剩下几个熟客。林秋正准备打烊，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蒙面女子翻身下马，斗篷下隐约可见绣着金线的裙摆。
“可有...龙井？“她的声音有些发抖，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
林秋注意到她腰间别着把短剑，剑鞘上缠着与昨夜剑客相似的符咒。铜镜中，女子的倒影笼罩在一团黑气里，隐约可见数条锁链缠绕。
“最后一壶了。“他取出珍藏的明前龙井，茶汤注入盏中时，竟泛起淡淡的金光。女子端起茶盏的手突然顿住，目光死死盯着后院的古井方向。
井中传来细微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搅动。林秋腕间的五帝钱微微发烫，他若无其事地擦拭柜台，袖中已扣住三枚铜钱。
女子饮尽茶汤，丢下块玉佩：“明日此时，我再来。“她转身离去时，斗篷下摆掠过门槛，竟带起一阵刺骨的阴风。
打烊后，林秋独自坐在柜台后。月光透过窗棂洒在铜镜上，镜面泛起涟漪，隐约可见井中浮现出一座青铜门的轮廓。他摩挲着青玉坠，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话：“待铜镜映出九重门，便是你该离开的时候“
后院传来瓦片轻响，他抬头望去，一只白狐正蹲在墙头，九条尾巴在月光下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