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骨中虫

腐肉味在鼻腔里炸开，陈凡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满地血污的草席上。晨光透过窗棂的蛛网斜照进来，在斑驳的土墙上切割出细长的光带。右胸伤口的灼烧感已经消退，那道蜈蚣疤痕却变成暗红色，末端新生的指节轮廓清晰可见，像是皮下埋着半截断指。

“醒了？”赵四蹲在火盆旁烤着鼠肉，铁签穿透的鼠尸滴落油脂，在炭火中爆出青烟。他独眼里泛着幽绿反光，像极了昨夜活尸眼窝里的触须，“你运气不错，镇邪丹通常有三成概率让人直接疯掉。”

陈凡撑起身子，草席下的麦秆发出细碎呻吟。他摸向腰间，生锈的朴刀还在，刀柄缠着的破布浸着黑褐色污渍。视网膜上的血色文字微微闪烁：

【剩余修改次数：0.3】

昨夜昏迷前发动的净化操作消耗了0.7点数，但此刻最令他在意的是新增的提示：

【《铁尸功》污染已压制】

【下次爆发倒计时：29天23小时】

“能下地就去洗髓池。”赵四抛来块黑乎乎的肉干，表面盐粒结晶闪着诡异蓝光，“村长要见你，沿着血槐林往东走，看见三座石像鬼就右拐。”他撕扯鼠肉时露出满口尖牙，犬齿比常人长出一倍有余。

穿过三道贴着黄符的石门，硫磺味混合着血腥气愈发浓烈。陈凡推开最后一道青铜门时，热浪裹着腥甜扑面而来。丈许见方的血池用白骨垒砌池壁，水面漂浮着大块油脂，像是熬煮人脂时凝结的膏状物。

“脱衣。”池边看守的独臂老者突然开口。他坐在龟裂的青铜鼎上，左腿自膝盖以下换成木桩，断面处缠绕着渗血的符纸。当陈凡褪去上衣时，老者浑浊的独眼突然眯起：“小娃娃这伤疤...见过尸菩萨？”

陈凡浸入血水的瞬间，无数细针刺痛感钻入毛孔。暗红液体如同活物般顺着疤痕蠕动，那道指节状的凸起突然张开条缝——里面赫然是颗浑浊的眼球！池底白骨发出咯咯轻响，像是无数牙齿在黑暗中叩击。

【检测到血髓精华】

【是否转化为修改点数？】

陈凡强忍着恶心选择转化。血池突然沸腾，水面形成漩涡，池底白骨互相撞击着浮出水面。老者惊得倒退两步，木桩在地上戳出深坑：“见鬼了！二十年来从没人能吸干血池！”

当水面恢复平静时，陈凡视网膜里的数字已变成【1.7】。他装作虚脱模样爬出血池，瞥见老者正在竹简上记录：“戌时三刻，祭品候选陈凡，吸收速度甲等......”竹简边缘刻着细小文字：乙未年七月初九，王二狗化骨；丙申年腊月廿三，李翠花生触......

村长的屋子弥漫着檀香味，八盏青铜灯按八卦方位排列，灯油里沉着细小人骨。中央蒲团上坐着个慈眉善目的白发老者，但陈凡注意到，老人握着的紫檀杖顶端镶嵌着人骨念珠，其中三颗正在渗出黑血。

“听赵四说，你昨夜斩了两具活尸。”村长声音像砂纸摩擦，喉结处有团鼓包在皮肤下游动，“可学过武？”

“家父曾是镖师。”陈凡随口胡诌，余光扫过墙上挂着的《铁衣劲》完整经络图。那些标注的穴位与村口石碑截然不同，在“膻中穴”位置画着只三眼鬼脸。

村长忽然剧烈咳嗽，绣着符咒的绢帕接住痰液，里面混着细密虫卵。他颤抖着将绢帕塞入袖中，瓮声道：“明日去后山埋骨洞取镇魂钉，算是抵了血池消耗。”话音未落，内室突然传来铁链碰撞声，窗缝透出的烛光里，陈凡隐约看见个被锁链贯穿琵琶骨的女人。她后背隆起数个肉瘤，每个肉瘤上都长着孩童面孔，正齐声念诵《往生咒》。

埋骨洞的阴风带着哭嚎声，陈凡举着火把踏入洞窟时，洞顶倒悬的尸茧齐齐转向。这些裹着蛛丝的茧蛹微微颤动，表面凸起人脸轮廓。洞壁密密麻麻嵌着数百具尸骸，皆呈跪拜姿势，天灵盖被铁钉贯穿，钉子上刻的“镇”字已长满绿锈。

当他拔出第七根镇魂钉时，尸骸突然睁眼。干瘪的眼球在眶中转动，胸腔裂开涌出成千上万只血蝉。虫群在空中汇聚成张人脸，嘴角裂至耳根：“找到你了...叛徒......”

陈凡暴退时撞碎两具尸骸，腐骨碎屑迷了眼睛。血蝉群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他果断发动修改器：

【消耗1点修改次数】

【铁衣劲晋升至第一重】

剧痛从骨髓深处炸开，仿佛有人往血管里灌入铁水。他清晰感受到皮肉下有铁砂流动，原本苍白的皮肤泛起青灰色。当第一波血蝉扑到身上时，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虫尸雨点般坠落。

“铁尸功！”干尸喉咙里响起铁片摩擦般的嘶吼，“你果然是他们派来的！”它残缺的下颌突然脱落，舌根处射出道骨刺。

陈凡侧身闪避，骨刺擦过脸颊钉入石壁。他踏步上前，铁灰色的拳头轰碎尸骸头颅，颅骨碎片中露出半枚青铜令牌。令牌上的蟠螭纹中央，刻着与他右胸疤痕完全一致的蜈蚣图案。

洞外忽然传来赵四的呼喊，陈凡将令牌塞入怀中。转身时踩到块松动的青砖，砖下压着的羊皮卷已泛黄脆裂。展开后是十二具摆出诡异姿势的铁尸图，下方小楷标注：铁尸墓守陵人功法残卷。其中第三幅图的铁尸双手结印，胸口赫然盘踞着蜈蚣状凸起。

当夜巡逻时，陈凡特意申请值守钟楼。子夜时分阴风大作，铜钟无风自动，铭文渗出黑血。他按照羊皮卷记载摆出第一个姿势，右胸疤痕突然剧烈抽搐。皮下传来甲壳摩擦声，那道蜈蚣状的凸起竟从皮肤下游出，赫然是条嵌着七枚骨环的怪虫！

【检测到本命尸虫】

【当前融合度：1%】

怪虫仰头发出无声尖啸，陈凡的视网膜瞬间被血色淹没。透过尸虫的复眼，他看见钟楼地底埋着九口青铜棺椁，每口棺材都延伸出锁链缠在铁钟内部。最大那口棺盖半开，戴着青铜面具的尸骸正在缓缓抬手，指缝间垂落无数透明丝线——那些丝线另一端，正连接着村里所有巡逻队员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