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铜血祭

锁链绞碎喉骨的瞬间，陈凡的视野被血色吞没。尸虫在胸腔内疯狂扭动，七枚骨环尽数崩裂，喷涌的黑血裹住全身形成茧状物。地宫穹顶坠落的青铜碎块悬停在半空，他听见自己颈骨断裂的脆响，以及更深处齿轮卡死的摩擦声——那声音像是千万把生锈的刀在刮擦头骨。

“铛——”

铁钟轰鸣穿透九重地宫。主棺尸骸突然僵直，缠绕符咒的锁链如遭雷击般战栗。陈凡破碎的喉管里挤出嘶吼，骨爪插入自己胸膛，硬生生扯出半截尸虫按向青铜棺椁！尸虫獠牙咬穿棺盖的声响清晰可闻，暗绿色的脓液顺着裂缝喷溅，在青铜地面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棺中尸骸的面具应声碎裂。陈凡的骨爪扣住对方眉心灵台穴，指尖触及晶体的刹那，视网膜炸开瀑布般的血色文字：

【检测到同源尸魄】

【是否融合？】

他没有丝毫犹豫。尸虫钻入晶体的刹那，整座地宫开始崩塌。主棺尸骸发出不甘的咆哮，身躯寸寸龟裂，露出腹腔中缠绕的青铜根须——那些根须另一端连接着地底深处，每一次蠕动都引发岩层震动。陈凡在坠落中攥紧青铜令牌，羊皮卷上的三式杀招自动运转。剥皮手撕开袭来的锁链，刮骨风削去缠身的符咒，最后一记抽魂钉直刺地宫核心。

骨爪贯穿刻满星图的青铜板时，陈凡的瞳孔骤然收缩。千米深的岩层之下，矗立着通天彻地的青铜巨树，主干直径超过百丈，表面凸起的人脸浮雕正在渗出黑血。九条主根贯穿地脉，枝干上悬挂的不是果实，而是无数口水晶棺椁。每口棺中都封存着与陈凡容貌相同的人，区别仅在于畸变程度：第七层棺椁里的尸体浑身骨刺，第十五层的化作肉山，最顶端的棺椁盘踞着人面蛇身的怪物，它腹部裂开的巨口里伸出数百条青铜锁链，正将整个村庄笼罩在阴影之下。

“原来我才是祭品......”陈凡咳出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令牌上的蜈蚣纹路与青铜巨树产生共鸣，水晶棺椁齐齐震颤，棺盖缝隙渗出粘稠的血浆。那些血浆在空中凝结成血线，编织成巨大的经脉图谱——正是《铁尸功》完整运行周天的轨迹。

地面突然传来剧烈震动。陈凡被气浪掀出地宫裂口时，铁钟村已沦为炼狱。七十二户村民跪在血绘的六芒星阵中，天灵盖被青铜树枝贯穿，浑身精血顺着树枝流向村中央的祭坛。童男童女的尸体堆成金字塔状，塔尖插着柄青铜剑，剑柄处镶嵌的正是人面柳体内的黑焰晶体。

村长立于祭坛之上，紫檀杖插入阵眼。杖头的人骨念珠正在吞噬血气，原本暗黄的骨头变得晶莹剔透。当陈凡的视线扫过那些念珠，胃部突然翻涌——每颗珠子内部都蜷缩着婴儿胚胎，他们的脐带与青铜巨树的根系相连。

“时辰到了。”村长的声音响彻夜空。他撕开人皮，露出布满肉瘤的真身——那些肉瘤分明是缩小的人头，此刻正齐声诵念邪咒：“千载轮回，尸道重开。九棺既破，万灵归巢......”铁钟应声炸裂，碎铜片中飞出一只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着指向陈凡的心脏。

尸虫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陈凡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抓向罗盘，青铜纹路顺着血管蔓延至太阳穴。他看见罗盘背面刻着细密的铭文：“甲子年七月初七，陈氏第九子入棺”。那些字迹渗出血珠，汇聚成他右胸疤痕的蜈蚣图案。

“拦住他！”村长背后肉瘤人头尖叫。三十六个村民突然跃起，他们的脊柱刺破后背化作骨鞭，眼窝里爬满藤蔓的孩童用利齿撕咬空气。陈凡认出跑在最前面的跛脚汉子——三天前这人还偷偷塞给他半块麦饼。

“王叔......”骨鞭抽碎呼唤的瞬间，陈凡踏出剥皮手的步法。他侧身闪过攻击，骨爪插入对方胸膛，却摸到了熟悉的青铜令牌残片。尸虫感应到同源气息，不受控制地开始吞噬。村民干瘪的尸骸中飞出萤火虫般的绿芒，融入陈凡右臂后，青铜甲胄迅速覆盖至肩胛。

【尸虫融合度39%】

【警告！人格同化风险】

陈凡咬碎舌尖保持清醒。刮骨风扫清前路，五具活尸被削成骨架。抽魂钉破开祭坛屏障时，他看见村长脊椎节节拔高，最终化作三丈高的白骨蜈蚣。那怪物口器中旋转着青铜齿轮，每条节肢都镶嵌着村民的头颅，张大的嘴巴里不断滴落腥臭黏液。

“三百年来，你是第九个妄图反抗的守陵人......”蜈蚣腹部裂开无数气孔，喷出混着铁锈味的毒雾，“可惜历代残魂都成了圣树的养料！”

陈凡将罗盘按向胸口。尸虫与晶体心脏共鸣的刹那，青铜巨树的记忆洪流席卷而来——铁钟村根本不是人类聚居地，而是铁尸墓的活祭场。每代守陵人年满三十便要入棺，用血肉浇灌圣树根系。所谓山鬼献祭，不过是挑选替死鬼延续封印的骗局！

白骨蜈蚣的利齿咬穿陈凡左肩，青铜甲胄如蜡般融化。他却在剧痛中大笑，反手将抽魂钉刺入蜈蚣关节：“老东西，你难道没发现......”被腐蚀的皮肉下露出森森骨甲，“我早就不是活人了啊！”

罗盘迸发血光。陈凡的脊柱刺破后背，化作青铜尾鞭扫平祭坛。尾鞭缠住白骨蜈蚣时，他窥见了村长记忆中最黑暗的片段：暴雨夜的青铜巨树前，少年陈凡被钉在树干上。七个昼夜的剔骨剜心后，尸虫从喉管钻入这具身体，而真正的守陵人魂魄被囚禁在水晶棺中哀嚎了二十年......

“原来我才是第九代守陵人。”陈凡捏碎罗盘，狂暴能量涌入四肢百骸。尸虫彻底融入心脏，青铜纹路爬满全身。他撕开白骨蜈蚣的头颅，在漫天血雨中跃向青铜巨树的核心。

骨爪贯穿晶体心脏的瞬间，千米高的青铜巨树发出悲鸣。所有水晶棺椁同时开启，历代守陵人的尸骸向他跪拜。陈凡的瞳孔分裂成复眼结构，透过尸虫的感知，他看到地宫最深处的阴影中有双猩红眼眸正在苏醒——那瞳孔里映照着九轮血月，每轮月影中都浮动着修仙者的尸山血海。

“还不够......”沙哑的低语在脑内回荡。陈凡低头看向自己青铜化的双手，发现掌心浮现出星空图案。当他试图触碰时，整个铁钟村的地面开始坍缩，露出下方绵延万里的青铜建筑群。那些齿轮咬合的机关城郭中，无数半人半尸的工匠正在锻造兵器，而他们头顶悬浮着“玄冥阁”三个血色篆字。

最后一丝月光被黑潮吞没前，陈凡听见云层中传来剑鸣。七道流光划破天际，青色道袍的修士脚踏飞剑，为首老者袖口绣着九颗金星。他们手中玉瓶正疯狂吸纳村民残魂，瓶身浮现的饕餮纹与青铜巨树的根系如出一辙。

“孽障！安敢毁我宗门养尸地！”老者剑指一点，方圆百丈的雨水凝成冰锥。陈凡挥动青铜尾鞭迎战，却在触碰冰锥的瞬间僵直——每根冰晶内部都封印着扭曲的元婴，那些缩小的人形正在啃食自己的内脏。

尸虫突然发出愉悦的尖啸。陈凡的复眼穿透冰层，看见所有修士丹田处都寄生着星空触须。当最年轻的修士掐动剑诀时，他肋下突然裂开，伸出的根本不是手臂，而是布满吸盘的暗紫色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