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识殿内,三千星辰缀于玄色天穹。
沈道一脑中不断回荡那句“陈家后辈就按顺序排开,陈三,陈四代代传下去,以感谢沈小哥解救之恩”。
眼前数道星辰光点坠入砚池之中,演天册无风自启,泛黄书页簌簌翻卷。
画册内,沈道一一袭白衣,救张家兄妹;斩祠堂泥塑,诛五通邪神;直至最后一页,数道星点携着沈道一化作流光没入虚空。
演天册末页水墨批注:
“太虚浩渺,万象森罗,混沌初辟而经纬始陈。盖乾坤为炉,阴阳作炭,星躔(chán)周行而不忒,四时更迭而有序。通识者,究天人之际,贯古今之变,察品物之性,会群理之枢。”
沈道一仍有些不真实之感,只有识海中那道香火柔光提醒他画中世界并非虚妄。
只是通识殿内的画中世界真的是数百年前吗?
虽然有些荒谬,但是种种线索都在暗示自己。
画中世界里,陈义与张奕枰二人临走时摘得那几株玄冰草,若是一株换成了钱财,二人分了。
剩下五株存起来,倒也说得过去。
按时间推算,若是张奕枰棋道有成,仙逝后成了守护那方地界的城隍,刚好陈家传至陈三一代。
陈三受祖辈余荫,在张奕枰帮助下成了夜游神。
自己临走时交代陈义,在周遭好好寻上一寻,便能寻到镇上被搬运术盗走的余食。
那怪的手段与《傀阵真解》中的手段有些类似,想来陈义便是在寻粮食时,寻到了那册《傀阵真解》。
先前自己在落川镇时,高渊赠自己那五株玄冰草时,便有被安排之感。
……
“通识者,究天人之际,贯古今之变,察品物之性,会群理之枢。”
若真应了演天册这句批注,不知自己在画中世界时寻到那册《傀阵真解》,想要改变既定之事,画册又会如何展开。
还真如先前广成和尚说的那句:“凡人怕果,菩萨怕因”。
画中世界是否就是数百年前,要验证倒也简单。
自己去落川镇附近寻城隍一叙,或是找陈九去看看他家中族谱便是。
只是落川镇附近,恐怕织造司探子未散。
先前城隍助自己斩因果时,让自己三五年间不要再回落川镇。
终究是境界太低,若是自己有谢藏锋或是栖霞剑派刘掌教实力,直接寻上门便是。
沈道一将这事深埋在心里,不再多想,只是寻道求真之心愈发坚定。
画册中世界虽然待了约莫六个时辰,但在通识殿内只是须臾一瞬。
他又于演武殿内又苦修了三个多时辰,方才醒来。
近来苦修加服用锻体宝药,锻体境只差最后一关便能大成。
沈道一找两位师兄沟通,欲寻个最佳的锻体突破之地。
萧寒舟自出了萧家拜入栖霞剑派时,便是锻体大成的境界,倒不是特别清楚。
反倒是赵朔平日里爱钻研些旁门左道,给沈道一提醒道:
“沈师弟,你不是与星陨峰的陈知远相熟吗?星陨峰上有一处天然成型的天地熔炉。”
他在手边的符篆上又添了一笔,接着说道:
“听闻剑派的主修肉身的弟子都在铸剑台上修过肉身宝筏,那陈知远被他星陨峰陈峰主压着,也在那熔炉中练过体。沈师弟我观你肉身气息强盛,不如去星陨峰上的天地熔炉碰碰运气?”
沈道一闻言,谢过了赵朔,便往星陨峰赶。
恰逢初夏,正午的日轮悬在星陨峰穹顶,几十座铸剑炉吞吐着不同色泽的火焰。
赤铜炉里翻涌着朱砂色的炎浪,玄铁炉则泛着幽幽蓝光。
星陨峰上铸造气氛火热。
陈知远亦是赤裸着上半身在一处铸剑炉忙活。
见沈道一造访,他抹了把额角的汗珠,草草套上外套便往沈道一身旁凑。
“沈兄,那日论剑大会之后,你就一直未来我星陨峰,我爷爷见我在剑碑出了风头,破了宗门太虚剑境试炼最短时间的记录,想来有些妒忌,禁足我铸剑一年,不得离星陨峰半步,兄弟我都快无聊死了。”
说罢,他拉着沈道一就往星陨峰主阁走。
“刚好沈兄你亲来,我带你去尝尝星陨峰消暑的梅子冻。”
沈道一冲陈知远抱拳道:
“谢过陈兄好意了,道一此番前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沈兄如此客套作甚,你我是这栖霞剑派公认的两大执垮子弟,不必在意这些弯弯绕绕,你可是要寻我爷爷?我带你去便是。”
陈知远拉着沈道一在星陨阁主阁一路穿行,径直来到大殿之上。
大殿内,陈峰主正拿着一盘星陨峰特产梅子冻咧嘴往里塞。
“知远,早先跟你说了许多次,不可莽撞,你拉着同伴在星陨阁内横冲直撞,可是忘记了我的教导?”
见陈知远带人进了大殿,他忙放下梅子冻,正襟危坐道。
“爷爷,你再仔细看看,看我带了谁来?”
陈知远如未听到教诲一般,拉着沈道一向陈峰主邀功。
“晚辈沈道一,见过陈峰主,实不相瞒,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星陨峰陈峰主见来人是沈道一,收起架子,乐呵呵的说道:
“原来是道一来此啊,我与你师傅是至交好友,你又与陈知远相熟,不如你跟知远一道,叫我爷爷便可,你来此有何事呀?但说无妨。”
“等等,若是自己叫陈峰主爷爷,自己叫谢藏锋师傅,那谢藏锋不就低了陈峰主一辈吗?”
沈道一在心里默默腹诽,难怪陈知远性格如此跳脱,原来星陨峰风格向来如此。
他也没顺着陈峰主的话,再次给陈峰主行了一礼道:
“陈峰主,晚辈如今锻体将成,只差最后一道关卡,想借星陨峰天地熔炉一用。”
陈峰主听了,又仔细瞅了沈道一几眼:
“你这修为进境倒是真快,月余功夫便已锻骨洗髓,不知谢藏锋走了什么运道收了你这么个弟子。刚好今日天地熔炉处无人,待日中温度最高时,本座亲自带你去天地熔炉处。”
不过盏茶功夫,沈道一欲在星陨峰天地熔炉处突破锻体大成之境便被陈知远在星陨峰里传开了。
星陨峰凑热闹的传统似是一脉相传,诸多弟子皆扔下手里的正锻造的剑胚来凑个热闹,将天地熔炉入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知远还带了个桌子支在天地熔炉入口,他站在桌上,圆脸通红,卖力喊道:
“各位师兄弟们,想玩两手的可以来我这里押注,有我陈知远人品保障,童叟无欺,绝不赖账。觉得沈兄能勾动七道地火的押左边,觉得不能的押右边,大家不要拥挤,有序投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