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潮涌新生

滩涂上零星晃着手电筒的光，几个佝偻的身影正把晒盐的陶瓮往坡上挪。

鱼鲞被风卷上半空。

咸腥的海风裹着暴雨抽在陈海生的脸上，他弓着身子拽住麻绳，指节泛着青白。

台风来得太急，潮位已经漫过滩涂上歪斜的木桩，拴着木船的缆绳绷成危险的直线。

陈海生死死攥住被浪打得噼啪作响的缆绳，防水布下露出半截发旧的船帮。

上辈子的今夜，这艘父亲留下的木船，因为这场台风漂进海里。

也是那个夜晚，陈海生决定去外边闯荡。

深吸一口气，靴子陷进松软的滩涂里，每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

身后的浪声在风中轰鸣，像是无数头巨兽在咆哮。

雨点裹着砂砾抽在脸上，刺得生疼，顾不上擦。

船帮在浪里发出吱嘎的哀鸣，系着缆绳的朽木，突然在浪尖上断裂。

渔船荡了一下，猛地向海里漂去。

“该死！”

陈海生咒骂一声。

他顾不得危险，纵身跳进齐腰深的浪里，冰冷刺骨。

还好这里已是浅滩区，虽和滩涂之间有落差，但并不大。

陈海生涉水到木船旁边，抓住缆绳，用尽全力将它往回拉。

但缆绳又滑又腻，浪头一个接一个扑来，像是要把他和渔船一起吞没。

“嗬啊——”

陈海生嘶吼一声，又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

雨水模糊了视线，但他能感觉到浪头越来越高，要将他整个人掀翻。

海水呛进鼻腔的刹那，陈海生恍惚又看到上辈子ICU惨白的顶灯。

他攥着病历单蜷缩在病床时，最后悔的就是没有能挽救这艘破船。

“海生哥！”

阿旺的喊声混在风里，少年跌跌撞撞跑来，一把拉住另一根缆绳，绑在身上。

渔船终于缓慢转了方向，向滩涂方向一点点前进。

终于，在经过十几分钟艰难努力后，两人一起，将其拖到了滩涂边。

虽然海水依然汹涌，但已无法将船拖走。

陈海生从没过膝盖的海浪中走出。

“打渔的差点在浅水滩里翻了船。”

陈海生自嘲一笑，抹开糊住视线的雨水。

“海生哥，你没事吧？”阿旺有点担忧。

“没事，不打紧。”陈海生看向自己这个从小光着屁股长大的兄弟。

如果不是他，今天没准还真在浅滩上翻了船。

终于脱离危险，阿旺才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陈海生也是累的够呛，休息了会，才有功夫检查船身。

这船是近海捕鱼的小木船，长12米，宽3米多，吃水深度1.2米。

骨架是松木的，樟木船板，动力靠帆和桨。

别看船小，但五脏俱全。

狭小舱室被巧妙分隔，驾驶舱、储物舱、休息舱一应俱全。

陈海生摸了摸船板，刚才吱呀哀鸣的地方，已经有了破损。

因为长时间不用，有些地方也开始腐朽了。

陈海生有点心疼，摸了摸桅杆，这是父母留给自己最大的遗产了。

“海生哥，你不是说你要去外边找工作吗？”

“嗯，不去了。”

“真的？”

阿旺眼睛都亮了起来，陈海生之前说要离开这里，他是最难过的。

“真的。”

陈海生想起上辈子的自己，本想去大城市出人头地，没想到当上了牛马，兢兢业业却被优化。

黄袍加身去送外卖，开始与时间赛跑，终于在飞驰的拐角，迎面撞上了泥头车。

但还好，上天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让自己重生在了91年初春的这个雨夜。

这辈子，陈海生只想好好感受生命，感受活着的感觉。

陈海生想踏踏实实做个渔民。

他想为自己而活！

几只被海浪吹打上来的小黄花鱼，正在舱面的积水洼里弹跳着。

尾巴拍击木板，发出急促的“啪啪”声，好像在为陈海生这个决定鼓掌。

而他准备让这几条鱼好鱼做到底，祭奠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就在手接触到鱼的一瞬间，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窜过后颈，机械音在耳畔炸响。

“检测到宿主亲自采集到海洋生物。”

“海洋系统开启。”

“已记录：黄花鱼。”

“激活幸运系统。”

“宿主采集到的海洋生物越多，宿主运气值越高，越能捕捞到稀有物种。”

“目前幸运值：0.1。”

“我好像开启系统了？”陈海生有些不可置信，但脑海中的声音明明非常真切。

“海生哥，这里还有。”随着阿旺的呼喊，将陈海生从发呆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目光看去，还有一窝凤尾在不断游动，以及一些细小虾米和贝壳藤壶之类的东西也堆积在角落。

“放着我来！”

声音未到，手已先至。

陈海生准确摸到阿旺正准备抓的凤尾鱼。

“哦。”

阿旺讪讪缩回手，不知道为啥海生哥突然这么兴奋，明明刚才还蛮深沉的。

雨哗啦哗啦的下着，但陈海生并不在意，只是一味的将看到的各种海洋生物，往随手扯过来的网袋里装。

“海生哥，贝壳装起来没用的。”

“海生哥，鱼头你也要吗？是要剁椒鱼头吗？”

“不是，哥，那是藤壶！那个不能……”

阿旺看着他连藤壶都往网袋里扔，实在忍不住，出手阻拦。

“我知道。”

陈海生并不在意，只是一味的装。

“已记录...已记录...”

“0.2...0.4...0.7...”

随着装的越多，陈海生渐渐明了，这个幸运值只会在接触新的海洋生物的时候才增加。

比如刚才的一窝凤尾鱼，虽然全部纳入陈海生的魔爪，但也只加了0.1幸运值。

而且像已经死亡的海洋生物同样不会增加幸运值，鱼骨头就更不会了。

不过91年的海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海货。

小小渔船加上滩上的花蛤、蛤蜊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很快，幸运值就到了1.0。

“叮……”

“检测到宿主幸运值已经到1.0，激活技能系统，奖励新人礼包一份。”

“新人礼包：技能——潮汐海灵。”

“潮汐海灵：你仿佛和大海建立了某种神秘的联系，你已经能够微弱感知潮汐的规律。”

伴随着声音消失，陈海生只觉得体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啪嗒”一下，轻轻破碎的感觉。

又有什么东西在破损中孕育而出，与远处的大海建立起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正在呼啸的浪头在陈海生眼中，突然变得可爱俏皮了起来。

“呸呸呸。”

虽然好像与大海有了某种联系，对自己是好事，但陈海生觉得这种腻歪的感觉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算了，不管这么多了。

“阿旺，走了。”陈海生招呼一声，拖着一网兜战利品，向着91年的家走去。